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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乡(59)

作者:顾言丶 时间:2020-05-20 08:22 标签:系统  无限流  悬疑推理  架空  情投意合  HE  

  “……间歇性失忆症。”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他的信息卡看完了,又转手交给另一个人,低声嘀咕着:“C楼那边走错了的吧。”
  接过信息卡的男人岁数要更大一些,A座的医护人员皆带着厚厚的口罩,许暮洲看不太全他们的脸,只能凭声音来判断。
  “……那帮人有没有点正事儿干。”男人不耐烦的说:“不知道看好患者吗,跑到这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
  A座的医生办公室比C座要大一些,光看面积的话,大概比C座多出一倍,应该是将护士站的面积一并算了进来。
  墙面上挂着与走廊规格大致相等的挂图,上面是各个房间的住院人员姓名。
  许暮洲从医生身上收回目光,大咧咧地往墙上看,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那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照片和名字,许暮洲站的角度有些歪,想要看清上面的全部信息还是很吃力。
  那两个说话的医生几句话的功夫就确定了情况,年轻的那个攥着许暮洲的信息卡,转身向他走来。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医生问。
  “记得。”许暮洲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我还记得这里是疗养院,我本来是想去食堂吃饭,但是出来之后,我好像忘了食堂在哪,就想回去问问。”
  许暮洲越说声越小,他微微拧着眉,手指神经质地绞紧在一起。年轻的医生站在他面前,看着许暮洲脆弱白皙的脖颈,觉得对方冷汗都要下来了。
  毕竟是疗养院中的患者,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年轻医生把信息卡重新塞回卡套中递给许暮洲,语气僵硬地说:“我给C座打电话找人来领你。”
  “不不,不用了。”许暮洲连忙站起来,局促地摆着手:“我,我自己走就是了……就,麻烦您指一下路,食堂怎么走。”
  开放区的患者有着完全独立的自主决定权,年轻医生不能强迫许暮洲。他不耐地皱了皱眉,往窗外走了几步,指着窗外不远处的B座大楼,不客气地说道:“你们患者是吃外送的,食堂的话,B座那有个半公开的员工食堂……B座,中间那栋楼,知道吗。”
  许暮洲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因为他的眼神已经正落在墙面上的那副挂画上——刚才他随着年轻医生的动作往窗外看时,余光正好扫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然后他在靠近窗边的挂画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纪筠。
  那张病历卡上贴着白底的二寸免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姑娘唇角抿得很紧,眼神定定地落在镜头上,是一种极专注的冷淡。
  许暮洲没见过纪筠本人,不能确定这张照片是不是她,但光看照片年龄,觉得大概大差不差,就是他隔壁那位“邻居”。
  靠近窗边的那一排是“暂停使用”的病房,许暮洲发现那一排并没有插满信息卡,还有很多空位,只有角落里的纪筠孤零零地呆在那里。
  窗边的年轻男人没听见许暮洲的回应,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你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许暮洲连忙收回目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
  他攥紧了衣领,弓着肩从办公桌旁边绕过去往窗边走,像是要去确定一下年轻男人指明的方向。
  年轻医生不耐烦地站在窗边,手指哒哒哒地敲着窗台,等着许暮洲自己走过去。屋中其余的几个医生也没有再过多注意许暮洲,大多数人都各自回了办公桌旁,盖着外套准备午睡了。
  许暮洲在转弯时借着外套的遮挡从桌上摸了一只油性笔握在手中,办公桌和墙面只有个两人宽的过道,墙边摆了两盆膝盖高的金钱树。
  许暮洲在路过第二盆金钱树时,将手中的油性笔往地上一丢,然后踩了上去,整个人脚下一滑,身体不稳地故意往旁边倒去。
  太做作了——在倒下去的瞬间,许暮洲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这种强行平地摔的碰瓷行为。
  但时间太紧,屋里人又太多,许暮洲一时也只能想到这种蠢办法。
  大概是跟严岑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许暮洲戏做得很足,他满脸惊慌失措地伸手一拽,墙上的挂画顿时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许暮洲之前在走廊里就着重看过,疗养院这个规格的挂画背后其实就是一层塑料布,上面是一格一格的信息卡套,整块背景布的内框架在两枚钉子上,平时不去动倒无所谓,但只要一扯就会叮咣地砸一地下来。
  写着患者信息的卡面从卡套中噼里啪啦地落下来,许暮洲早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纪筠的那一张,反手塞进了袖口里。
  挂画从墙壁上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原本准备午睡的医生们皆被吵醒,一个两个地朝这边看过来。
  “你干什么呢!”年轻医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狠狠拽着他胳膊往后一扯。
  这些监护区的医生人高马大,手劲儿也不小,隔着一件厚厚的外套许暮洲都觉得皮肉一紧,被扯得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许暮洲连声道着歉,弯**来一起捡那些写着患者信息的卡片。
  年轻男人一把将他手中的信息卡抢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人喝止了。
  “小李!”年长的医生已经走了过来,蹲在地上一边收拾着一边跟许暮洲说:“不用您弄了,您先忙您的去吧。”
  许暮洲正等着这句话呢,他将手中剩余的信息卡理成一摞放在地上,站起来沉默地鞠了个躬,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走廊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许暮洲刚一拐出去就从袖口抖落下来四五张信息卡。
  毕竟只丢单一信息对许暮洲太扎眼了,所以除了纪筠的信息卡之外,许暮洲又随手摸了几张,一并揣了起来。
  许暮洲低头翻找着,挑出纪筠的那张揣在兜里,然后把剩下的几张卡叠在一起,三两下撕成了碎片,随手扔进了电梯旁边的垃圾篓中。
  到达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示,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等到许暮洲再走出电梯时,脸上方才那副诚惶诚恐的自责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那张被偷渡出来的信息卡,现在就在严岑手中。
  “是她。”严岑放下手中的卡片,用指尖点了点,确认道:“是纪筠本人。”
  “我之前还想过,是不是重名或者是双胞胎,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许暮洲说着舀出最后一块猪肚,合着汤一口吞了,然后把餐盘往旁边一推,整个人往椅子上一摊,开始消食。
  许暮洲冲着严岑桌上的卡片抬了抬下巴,又说:“我来的路上看了一下背面的信息,上面写着的住院日期是去年的六月三十号。”
  “比C座的录入信息晚整整一个月。”严岑说:“我昨晚看了一下纪筠的信息……在开放区的病例里,纪筠是去年五月三十号入院的。”
  “所以为什么纪筠的病例会在A座出现?”许暮洲揉着肚子问:“如果说她是病情好转之后才转移到C座的,为什么A座还留着她的病房。”
  “那就说明她在A区也有信息存档,她的失控症状是随机的,不确定的,所以才会并存两份档案。”严岑靠在椅背上,随手将烟灰弹在窗外,才开口道:“……怪不得她在吃碳酸锂片和利培酮。”
  碳酸锂片许暮洲听说过,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常规处方药,许暮洲曾经有个同事患有轻微的双相障碍,就用这种药来进行控制。
  “利培酮是什么?”许暮洲问。
  “跟碳酸锂片一样,是治疗躁狂症的药物。”严岑说:“这都是纪筠的处方药,在三个月之前,她还吃过一段时间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但不知道为什么,只吃了非常短的一段时间,很快就停药了。”
  “只有躁狂,没有抑郁吗?”许暮洲追问了一句。
  “从实际情况上来讲,药物对这躁狂和抑郁两种精神状态都有控制作用……但从我的个人判断中来看,没有。”严岑说得很肯定:“记得吗,我跟你说过,她虽然觉得自己有罪,但她的世界中始终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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