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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乡(197)

作者:顾言丶 时间:2020-05-20 08:22 标签:系统  无限流  悬疑推理  架空  情投意合  HE  

  尸体的形态会直接影响到立案情况,许暮洲没有贸然进入卧室,而是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
  “法医呢。”许暮洲随口问:“什么时候来。”
  “在路上了。”沈双说:“但是外面雨太大了,先到市局再折过来,可能有点堵。”
  许暮洲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卧室的面积一半,约莫只有客厅的一半大小,进门左手边靠近墙角的位置放置着一张单人床,尺寸跟学生宿舍那种差不了多少,尸体倚在床边,满地都是血。
  正对着卧室门的窗户被黑色的双层窗帘挡得死死的,屋内一丝光都投不进来,显得异常压抑,只有床尾昏黄的夜灯还在发着光,大约是前夜忘记关了。
  卧室里跟客厅一样,有几幅被撞倒的画作,画架旁的油彩罐打翻在地,里面的暗黄色颜料流了出来,跟地上的部分血迹混合在一起,干涸成一道丑陋的凸状痕迹。
  ——看起来就像一道疤痕。
  只有靠近窗边角落的一副画架因为位置原因幸免于难,那副画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看不清底下是什么东西。
  许暮洲心里大概有了数,他回头问了一声,确定技侦在这屋已经取证完毕之后,带上了塑胶手套,准备进去看看情况。
  然而还不等他迈步进门,沈双就从他身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
  “许哥,死者身份确定了。”沈双招呼他:“死者叫许康,本地人,今年二十八岁,自由职业……嗯,应该是个画家。独居,很少出门,看起来为人应该有点孤僻,怕人。物业那边对他还有印象,有几个物业大妈说,之前夏天的时候经常接到有人投诉,说他门口的外卖盒子堆了好几个都不扔,影响楼道卫生,物业来敲了几次门说明情况,家里明明有动静,但就是没人开门。”
  “可能有一定的社交障碍。”许暮洲说。
  其实也看得出来,这房子里有窗的地方都被窗帘挡得死死的,一屋子颜料味道,许暮洲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搞艺术的都要特立独行,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反正这屋子里到处都充满着一股“艺术家风格”的阴郁气息。
  “联系死者家属没?”许暮洲说。
  “还没。”沈双合上本子:“就是这件事有点难办……许康没有家属。”
  “什么意思?”许暮洲侧身问道:“家里老人都过世了?”
  “户籍那边查了他的身份信息,是临市孤儿院的孩子。”沈双说:“没爹没妈,二十年前孤儿院倒闭,被安排转来申城的。”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等于社交圈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许暮洲皱着眉,觉得这事儿可能有点麻烦。
  “知道了。”许暮洲说。
  他弯腰在鞋上套好了鞋套,紧了紧手上的塑胶手套,走进了卧室。
  地面上的血迹量太大了,还有部分没有完全干透,许暮洲尽可能绕开了血液最密集的区域,走到了尸体旁边。
  许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更老一些,他胡子拉碴,头发杂乱,整个人蓬头垢面,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收拾过自己了。
  ——以后也没机会收拾了。
  许暮洲在他身旁半跪下来,伸手翻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许康的伤口太过狰狞,凶手也不知道使得多大力,连肋骨都弄断好几根,里面的脏器也被搅乱得一塌糊涂,一碰就往外渗血水。
  他后仰的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面前空门大露,也不知道是被凶手刻意摆成这样的还是就死成这样。
  许康右手还死死攥着一把铁制的裁纸刀——这种裁纸刀是绘画常用的,跟普通塑料壳收缩制的那种不太一样,这种刀的刀刃加上木质刀柄一共足有二十厘米,没有刀鞘,杀伤力约等于一把小型西瓜刀。
  许暮洲从兜里摸出一只大号的证物袋,将这把刀从许康手里拿出来,放进袋子里。
  裁纸刀上的血需要拿去化验,这屋里的搏斗痕迹太过明显,这刀上保不齐就是凶手的血也说不定。
  许暮洲维持着跪在他身边的姿势,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在跟许康保持平行的基础上观察了一下附近的血液情况。
  地上的血迹大多以滴落状为主,还有部分血迹被抹得有些凌乱,许暮洲在许康身前二十公分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非常不明显的脚印,他伸手一比,约有个四十码左右。
  这枚脚印的花纹跟许康的拖鞋花纹完全一致,是他自己的。
  许暮洲站起身来,用自己的身高比着那枚脚印的位置,然后略微退后一步,正好是许康倒下的位置。
  技侦二队的队长温浩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道:“许副队,外面的取证差不多了。”
  “嗯。”许暮洲抬起头:“外面的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吗”
  “门外的大门锁没有强行破门的痕迹,应该是正常进屋。”温浩说:“另外,尸体没有明显的拖拽和移动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犯罪现场,客厅中和卧室中都有搏斗痕迹,但看血液分布范围的话,卧室应该是致命现场。”
  “案发现场太乱了,凶手应该是干脆没有收拾过,取证麻烦了点。”温浩接着说:“能采集到的有效脚印大部分都是受害者自己的,剩下的还得拿回去比对一下。”
  “嗯。”许暮洲说:“辛苦了。”
  许暮洲端详了一会儿受害者的尸体,说道:“熟人作案可能性更大……伤口凌乱不规则,案发现场混乱,不排除有激情犯罪的可能。”
  许暮洲说着抬头隔空用手指点了点沈双,吩咐道:“查查他的社交圈,他人是不出门,总得有来钱的路子才能活着,顺着这条线先摸着吧。”
  沈双答应了一声。
  “哦对。”许暮洲想起了什么:“报案人在哪?”
  “在楼梯间做笔录。”沈双说:“你要过去看看吗?”
  许暮洲还没等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许暮洲脱下手上的塑胶手套,起身往卧室门口走。
  沈双探着头往门外看了看,回头冲着许暮洲说道:“法医到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英俊的男人。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干净的白大褂,扣子没系,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高领毛衣。
  他手里提着一只金属箱子,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
  “严法医。”沈双迎上去招呼道:“这边,卧室。”
  严岑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卧室门口的许暮洲,迈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许暮洲今天出门太急,只穿了一件薄款的黑色羽绒服,现在衣服拉链敞开着,里面的内搭有点过于单薄了。
  严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借着走动的微小频率将他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确定他全须全尾脸色不错,才收回目光,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副队。”严岑说。
  “嗯。”许暮洲打量着他,皱眉问道:“张法医今天没来?”
  许暮洲对面前这个年轻法医的印象很浅薄,方才对方从门边走过来的这短短一段路程中,他把脑子里的记忆刨了个底朝天,才勉强刨出一星半点对这人的印象来。
  对方是市局法医部门张老的学生,毕业就进了市局,跟在张老身前身后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办公室里,很少出来交际。
  因为出现场大多都是张老亲自来,许暮洲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法医室里埋头写报告的大学生身上。
  “师娘病了,师父请假照顾她。”严岑温和地说:“我替师父顶两天。”
  “哦。”许暮洲并不起疑,他跟张老搭档习惯了,虽然觉得这小年轻不一定能行,但碍于张老的面子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点点头,侧身让开路,让严岑进门查看尸体。
  严岑擦着他的肩膀走进卧室,借着余光往后看了看,就见到许暮洲脱下鞋套,正往门口走去的背影。
  他方才将许暮洲的打量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目光澄澈,疑惑和不信任都分门别类清清楚楚——确实是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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