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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乡(186)

作者:顾言丶 时间:2020-05-20 08:22 标签:系统  无限流  悬疑推理  架空  情投意合  HE  

  半隐半现的夜色中,那精瘦的男人穿着一身暗线绣纹的内侍官服,正跪在塌边,安分地替柳盈盈按摩着小腿。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女人形状姣好的小腿,正轻柔缓慢地按压着。
  柳盈盈伏在柔软的靠枕上,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半阖着眼享受着男人的服侍。从进宫那天起,对方已经跟了她六七年了,对她的喜好厌恶无一不精,哪怕是做这样简单的小事也十分妥帖,手法恰到好处,实在让柳盈盈没法不舒心。
  面容精致的女人像只优雅的猫,歪着头蹭了蹭手臂,素白的脚趾勾了勾,用脚掌不轻不重地摩擦了一下男人肩头的布料。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办事?”柳盈盈问。
  “回娘娘话,奴婢子时过了就去。”男人微微抬脸,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脸被烛火映亮一半,正是在宋雪瑶灵堂跟严岑交手的男人。
  “这次不会再出岔子了吧。”柳盈盈优哉游哉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意盈盈地说:“宋雪瑶可停不了几天了,三天后太医就要做下葬入档了——若是今晚你再没得手,本宫可要不高兴了。”
  柳盈盈轻声细语,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听起来娇俏可人,但地上跪着的男人却听出了一身冷汗,背后汗毛树立,恨不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男人勉强笑了笑,连忙表忠心:“娘娘放心,上次只是出了些小意外……谁也没成想大皇子能藏在灵堂中。这次奴婢一定加倍小心,再不会出这样的乱子。”
  喜鹊香炉中袅袅直上的烟雾变得稀薄了些,约莫是里面的香粉变少了。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大宫女看了一眼香炉的方向,正准备上来添些香粉,却被柳盈盈挥手制止了。
  那大宫女大概是沉默寡言惯了,微微福身行了个礼,转头站回了原地,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柳盈盈从枕下摸出一只细长的金钎子,捏着顶端的梅花手柄探身出去,拨了拨喜鹊背上的香粉盒子,将未燃烧的香粉铺满铁盒,才满意地收回手,回头用金钎挑起了男人的下巴。
  “不过是一个小娃娃,也值当你这样谨慎。宋雪瑶死都死了,那么个小玩意有什么值得怕的。”柳盈盈弹了弹指甲,鲜红的长指甲在烛火下流光溢彩:“你是不是年岁越大,就变得越婆妈了,嗯?”
  男人顺从地抬起脸,额上冷汗涔涔,只能赔着笑保证:“奴婢保证,今夜之后绝不再让娘娘烦心。”
  男人心中恨得滴血,却又不能直言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让柳盈盈知道那日灵堂中除了小皇子之外还有平剑营的鹰犬,他的皮就得被生生剥下来。男人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什么底细,但只要这件事对方一日不动,他就也不敢动,只能自己硬生生咽下这个苦果,恨得牙根痒痒。
  柳盈盈撇了撇嘴,一副小女儿闹别扭的模样。
  “那你还不快去。”柳盈盈捏着那金钎一段晃了晃,笑道:“若是东西拿不回来,你人也不必回来了。”
  男人毕恭毕敬地将她的小腿放回榻上,跪下磕了个头,柔声道:“……是。”
  他说着膝行推后了两步,绕到屏风后才直起身向外走去。
  房门发出吱嘎一声轻响,微凉的夜风一瞬间扑进来,被满屋的温暖气息吞噬同化。
  一直沉默的大宫女走上来接替了男人的位置,她跪在榻变,伸手将柳盈盈腰腹间蹭歪的薄被重新拉好。
  “时间晚了,娘娘睡吧。”大宫女柔声劝,她的声音很奇怪,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又软又娇,反而显出一种不正常的低哑来。
  柳盈盈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还不等说话,烛台上的蜡烛就发出了一声脆响,灯花爆裂了一下。
  “看起来是有好事要发生了。”柳盈盈说。
  大宫女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然而下一秒,原本好模好样关着的房门忽然晃了晃,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方才被阻隔在外的夜风席卷而来,瞬间将烛火吹得晃了三晃,眼瞅着是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柳盈盈不满地拧起眉,抱怨道:“没用的东西,出去都不知道带好门吗。”
  那大宫女不等她吩咐,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脚步匆匆地去查看情况。
  可怜巴巴的烛火最终还是没坚持住,最后回光返照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熄灭了。外头倒是还有别的烛台亮着,但大多都被屏风挡住了,烛光映过一层厚厚的纱,能留下的光源少得可怜。
  随着烛火熄灭,门口也传来了一声轻响——就像是谁走进来了一样。
  “废物东西。”柳盈盈有些不安地叱道:“看个门都看不清吗——说话!”
  然而她一直乖顺的大宫女这次没有回答她,有细长的影子从外投**来,一点一点地折射在纱绢制成的屏风上。
  ——对方在靠近。
  柳盈盈皱着眉,攥紧了手下的软被。
  “来人——”
  柳盈盈话音未落,只觉得面前有黑影一闪而过,一时间又惊又怒。
  屏风外的烛火只轻轻晃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柳盈盈已经说不出话了——来者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对方的手粗糙有力,按着她半张脸轻轻松松地向上一抬,就露出了女子修长白皙的脆弱脖颈。
  柳盈盈睫毛颤了颤,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下一秒,她只觉得侧颈一阵刺痛,整个人顿时恍惚起来。
  柳盈盈眼前光影交叠,原本泾渭分明的烛光和夜色扭曲的交融在一起,看起来光怪陆离。她耳边嗡嗡之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一个身影从她榻前走过,迎上了另一个影子。
  朦胧间,柳盈盈似乎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严哥,你是不是搞得有点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严岑说着将手上缠着的粗布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又将方才用来喂毒的银针塞回了原本的位置,才说道:“反正这毒本来也是从宋雪瑶那来的,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冤枉——何况就这点剂量,不致死。她现在是醒着还能看出点效果来,如果是睡着的,除了做个噩梦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
  许暮洲叹了口气,觉得可以定做个“法外狂徒”的称号给严岑。
  “我本来以为你会催眠她呢。”许暮洲说:“毕竟以前你都这么干,简单高效,无副作用。”
  “我懒得在她身上用心。”严岑说。
  ——无法反驳,许暮洲想。
  许暮洲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柳盈盈身上,对方眼神涣散,侧卧在软榻上,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俩,眼神空洞无神,看起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
  “不会傻了吧……”许暮洲嘟囔着,他心里有点没底,伸手在柳盈盈面前晃了晃。
  谁知柳盈盈的眼珠缓慢地随着他的手动了动,竟然缓缓笑了起来。
  “是你呀。”柳盈盈笑着说。
  ——谁?许暮洲懵逼地看着她。
  方才他跟严岑进门时,柳盈盈身上还明显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但现在这种情绪荡然无存,也不知道她在幻觉中看见了谁,好像连心情都好起来了。
  柳盈盈弯起眼睛,素白修长的指尖挽上发梢,调皮地用指节绕着头发,轻声说:“你死了怎么还不安生呀。”
  许暮洲:“……”
  这是什么恐怖片桥段,许暮洲想。他本以为,按照主流恐怖片套路,应该是心虚的柳盈盈被幻觉吓得连滚带爬又心虚又后悔地为自己手上的鲜血忏悔,怎么临到头来,反倒是对方理直气壮。
  ——拿反剧本了?许暮洲狐疑地想。
  柳盈盈见许暮洲不说话,吃吃地笑了一会儿,幽幽地感慨道:“不过你活着的时候都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死了怎么反倒有胆子了。”
  “你一点都不怕吗?”许暮洲不由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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