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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一个演技派(46)

作者:崔罗什 时间:2019-11-21 10:41 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萧从简好像第一次注意到皇帝的眼神看起来如此诡异。恨他吗,不是。嘲笑他吗,也不是。只是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盯出一个洞,贪婪又露骨。
  他此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问皇帝。但有一个问题是不必问的。
  为什么?
  他想这个问题不用问了。不问,才好给彼此都留点颜面。他不用吹嘘自己劳苦功高,皇帝也省得虚情假意,表示是迫不得已。
  这故事历朝历代说得还少吗,说来说去不过都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眼下这情形,皇帝应该暂时不会杀他。否则昨晚下在酒中的就该是剧毒,今天丞相府就该办丧事了。但很难说,皇帝这一步走得实在诡谲。他又想起他病重时候,皇帝的三次亲临探视,那不是作伪。作伪做到那地步,也太过了。
  想到此节,萧从简突然又想到文太傅那句话——“你已经被他迷住了,骗到了”。看来文太傅是说对了。皇帝都要对他下手了,他竟然还想起皇帝过去是如何亲厚他。
  “那么,”萧从简终于开了口,“陛下是准备什么时候办我的案子?臣不能总是待在这东华宫。”
  李谕岔开话题,答非所问:“丞相可有哪里不适?朕怕那药力太猛……”
  他说得讪讪的。
  萧从简心道,跟现状一比,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看来皇帝是一点底都不肯透。
  于是萧从简干脆不说话了。
  他看都不想看皇帝一眼。
  李谕大致能猜到萧从简在想什么。萧从简这时候生气愤怒都是应该的。他没指望现在就能得到萧从简的好脸色。
  他也垂着头不说话。这里是他特意为萧从简重新布置过的,只求让萧从简住得舒服些。
  两个人就这么熬了一会儿。萧从简跟入定了一样,满面怒容就是什么都不说。最终还是李谕败下阵来,先开口说了话。
  “丞相……”他一开口,萧从简就打断了他。
  “陛下还叫我丞相?从来没有被关押起来,不能理事的丞相!”萧从简气极了。
  李谕还是坚持道:“丞相,你现在是在东华宫,不是在地牢!”
  萧从简再也忍不住,刷得站起来,他站得太猛,又正在激愤之中,再加上未消散的药力,顿时一个天旋地转,差点栽倒。李谕一把抱住他,他一双手都在颤抖。萧从简也是气得手颤。
  两个人竟保持这姿势站了一会儿。萧从简才费力地推开皇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沉沉问皇帝。
  李谕咬住舌尖,几乎要咬出血来。
  “朕知道。”他说。
  “倒是丞相,知道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问萧从简。
  萧从简放声大笑,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笑得咳嗽起来,平息下来才道:“陛下要说这全是臣的错亦无不可。至少乌南之战,都是臣之罪。臣不该淹死那两万人——陛下用这个理由杀我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吧?”
  李谕也急红了眼:“谁说朕要杀你?朕……要杀了你,就永世堕畜生道。”他指天发誓。
  萧从简心中姑且信了皇帝这话。但皇帝只说不杀他,不代表不杀其他人。
  他被皇帝囚禁,不消几日,外面就要乱得天翻地覆了!若是文太傅还在还好,朝中至少还有一个领袖。文太傅的势力已经被他剿干净了,他再一倒,朝中不知道该如何群魔乱舞。
  不过这应该正合了皇帝意——先是文太傅,再是他,全被废了之后,这所有的权力就全拢在皇帝手中了。
  他担心皇帝对他的人下手会比对文太傅的人下手更重。
  毕竟他手上实权太多,又刚从乌南出兵回来,军权这一块,比文太傅手下那些笔杆子更要命。
  他越想越心痛。若皇帝杀了他手下的那几名爱将,他这十几年的心血都是白付出了。
  “臣从未负过陛下……”萧从简道。
  他还是不得不做这套事情,剖白心迹,以求妥协。
  但他太累了,太失望了。一张口,就说不下去了。
  而且皇帝竟比他先哭了,萧从简坐在榻边,静静看着满眼含泪的李谕,道:“陛下心里清楚。”
  皇帝走到他面前,慢慢跪下,他抱住萧从简的膝盖,将脸埋在萧从简的腿上,像做错事的孩子。萧从简伸出手,抚了抚皇帝的头发。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永远是陛下的。既然陛下决定将所有事情都牢牢抓在手中。那从今往后,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第69章
  仅仅一天之后, 京中就乱了套。
  所有人都在问:发生什么事了?皇帝想怎样?丞相现在在哪里?皇帝到底想怎样?
  右仆射赵歆成在赏花宴那天夜里被突然请到宫中。那天他本就有些不适,因此没有去赏花宴。他正在家舒舒服服喝着茶,让美婢给他篦头发,忽然宫中就来了人请他进宫。
  夜深时候皇帝召他入宫,必然是突发了什么事情。但皇帝一开口还是把赵歆成吓跪了。
  “朕已将萧丞相秘密关押起来。”皇帝面无表情,说得很淡定。
  赵歆成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陛下!万万不可!萧丞相是……”
  皇帝倾身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萧从简如何能干如何重要的话,你不用说, 朕全知道。”
  他对赵歆成和蔼说:“你唯一要考虑的, 就是朕想要什么。”
  赵歆成沉默了。他已经陷入震惊当中。皇帝一直对萧从简言听计从, 他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来这一手。既然皇帝说已经将萧从简秘密关押起来,那就是真的——那皇帝到底布置了多久?有多少人参与?至少宫中的御林军都在皇帝手中。
  现在的态势他一概不明,他不敢轻举妄动。赵歆成突然看了一眼屏风,那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他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那后面就会冲出人来将他也押下去。
  “陛下,”赵歆成态度软了下来, “朝中不能没有萧丞相。”
  皇帝淡淡说:“朝中不是不能没有萧丞相,只是不能没有丞相——要不然朕这时候找你来做什么呢?”
  他叫赵歆成起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 朕心里也不好过。萧从简的案子朕会亲自管, 你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情,你要记好了。”
  赵歆成听明白了。皇帝是在给他许诺。但他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就像一眼睁睁看着一座大山向他压下来,他动弹不得,向东逃是死, 向西逃还是死。
  而且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快就被利诱。
  他向皇帝道:“陛下,臣以为无人能够取代萧丞相。”
  皇帝听了并没有生气——这才叫赵歆成有些害怕。皇帝太冷静,不动摇,是铁了心的样子。
  皇帝只说:“怎么,你们是离开了萧从简就不知道怎么做事了?没有萧从简,你们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不知道了?”
  皇帝又说:“你应该知道的吧?当年高宗皇帝罢了左岫,要萧从简顶上的时候,萧从简可是眼都没眨就接手了。他那时候可比你年轻多了。你想想看吧,若今日你和萧从简调个位置,他会怎么做。”
  赵歆成被皇帝扣着,谈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候皇帝突然看看天色,喃喃道:“时候差不多了,该醒了……”
  皇帝这才放走了赵歆成,赵歆成临走时候,皇帝意味深长道:“你该为你家伯逊,子游想想,他们比萧桓难道差在哪里?”伯逊和子游,是赵歆成的两个儿子。
  萧桓是在早晨时候知道萧从简一夜未归。从前公务繁忙时候,萧从简常常不回来,但自从大病以来,萧从简就没有熬夜工作过。再说昨日是宫中赏花宴,并没有什么紧要事务。
  萧桓心道难道父亲是多喝两杯,于是干脆在临虚阁休息了?他心中略感蹊跷,正好今日轮到他去宫中当值,他便先去临虚阁看看,顺便带些东西过去。
  然而萧从简并不在临虚阁,萧桓问了在临虚阁当值的秘书,也都摇头说没见到丞相。
  萧桓正疑惑着,就见迎面来了一队人,都是他从前认识的。领头的年轻人却与他不善,两人曾有过几次龃龉。只见对方冷冷一笑,一挥手下令:“陛下有旨,拿下萧桓!”
  萧桓奋力挣扎,但无奈他们人多势众,他几乎被打晕过去。临虚阁的人都跑出来,被这一幕吓得不得动弹。
  领头的见差不多了,才道:“行了,别打残了。陛下没说要他的命。”
  一天之内,萧家父子都被捉住。京中一片恐慌,人人自危。
  李谕这三天几乎没合眼。他要一个一个约谈,该恐吓的恐吓,该利诱的利诱,该安抚的安抚。一有空闲他就去看萧从简。实在没有空闲睡觉。
  萧从简虽然生气,但作息比皇帝还规律许多。他一日三餐都吃,虽然吃得不多,但多少都吃些。其余时候就在书房看书,或在院子中散步。天黑了就躺在床上,并不要蜡烛。
  李谕有时候过去,整个宫殿就这么一片黑暗。他站在这黑暗中,能听得出萧从简并没有睡着。
  到这天为止,三天过去了,事情引起的第一波震惊和波动已经算过去了。
  李谕过去时候,又是一片黑。他自己慢慢把灯一盏盏点上。
  “我知道你还醒着。”他一边点蜡烛,一边轻声说。
  萧从简躺在床上不说话。
  “外面的情形,我这几天都和你说了。你就没什么想法么?”李谕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自言自语,他知道萧从简在听。
  萧从简确实在听,但他不能确定皇帝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除了萧家,皇帝没有对其他人下狠手。就这种情形下,皇帝这一步走得不算错。之前文家已经牵连了许多家族。萧家不能再这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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