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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绿(27)

作者:圆滚滚的卡球 时间:2019-02-12 22:49 标签:重生 3P

沈邈道:“子澜,感情是两两契合之事,哪有胜负之称?”
柳潮一听沈邈这教书先生般的话就头大,闷声道:“那好,我换个说法,你以为自己同清行两两契合,殊不知我与他也是这般。”
沈邈心中猛地一颤,面上却笑道:“子澜,我不想伤你的心。只是清行已经拒绝了你,再说这些便无意义了。”
“说到底,远之你还是不相信清行也喜欢我。” 柳潮犹不甘心,继续道,“我有个法子,就看远之你是打算将自己骗下去,还是把一切探个明白。”
沈邈耐心听罢,只觉得柳潮这法子荒唐幼稚,却直白得可怕。
柳潮又说了许多话。
最后他问道:“远之啊,你难道真不想晓得,虞嘉言这个小闷葫芦背着你说的真话?”
沈邈看着柳潮,手指不断摩挲着桌案上的画纸。他不由自主地将那张分明还未染墨的纸翻了过去,恰好掀开了心底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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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
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
                  ——钱珝

47.

听罢柳潮的碎碎念,我不禁问道:“喜欢很久了?你老实交代,你同沈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不然你这次怎能轻易说动沈邈到缀锦阁来?”
柳潮连忙摇头以证清白:“绝无此事…”
我狐疑地盯着柳潮看,后者也不甘示弱地与我对视。然对视久了,他眼神里便偷偷溜出来一丝紧张。
我下结论道:“你从来都瞒不住我的。”
柳潮拿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搪塞了几句,我却没被他胡乱应付过去,铁了心要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柳潮见其不奏效,毫无底气地承认道:“那…那你听了就别生气了。”
天真无知的我答应了声:“好。”
柳潮便说自己有段时间常去找沈邈,在沈邈面前扮演作困于情爱而不得解脱的失意人——这后半句是他厚着脸皮说的原话。
我听了第一句就打断道:“稍等…你前些日子不是还毒誓说自己从不曾去找过远之吗?”
柳潮(以及我)的破脾气之一,不记打也不及痛。旱灾的时候他能抱着块晒裂了的黄土啃,叫你戳心窝子地疼,可天上的雨下了还不到一刻钟,他便要精神抖擞地接一杯,然后翻进你家院子里拿茶叶泡来喝了。
于是柳潮立即反驳道:“那日同你说的‘不曾找远之’的‘找’,是找来人脱衣快活,现在说的‘找’,那是找他来作‘岂曰无衣’的同袍!”
我:……
你他娘的还晓得‘岂曰无衣’呢?
我有时候当真佩服柳潮这不论心情、场合都能说荤话的技艺,恨不得速速取了嘉敏阿姊院子里头的针线来以表敬意。
可我还得继续往下听,缝不了他的嘴,只能示意他赶紧说。
柳潮便不紧不慢地同我交代了前情,然后又道他当时破罐子破摔,索性与沈邈做了个赌注,一人告白一次,失败了便就此为止。谁曾想他自己失利了,便想着去骗一骗沈邈,说我不喜欢男子,谁曾想到头来沈邈却成功了。
柳潮见我面色还算平静,便又叹道:“我当时!怎一个气字了得!”
柳潮接着说他不服气地去找了沈邈,告诉沈邈事情还未完,这场赌约自己未必就成了输家云云。于是便有了缀锦阁里的一出。
柳潮说完后观察我的神色,忐忑道:“你…你可是说过自己不会生气的。”
我悲极反笑:“我不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

当挽月告知我“沈大人来了”的时候,我晓得自己应当为半个时辰前的自己修改一下措辞。我不是“可能离死不远”,而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柳潮,无论从哪个方面考量,都不能将他打包送出公主府。
于是我对挽月道:“嗯…你请远之过来时,先…先告诉他柳子澜也在。”
片刻后,沈邈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寒风。他向柳潮问好,柳潮也起身同沈邈问好,我听着他们讲话,想变作八只腿的蜘蛛寻根蜘蛛网躲到房梁上去。
待大家都落了座,柳潮偏过来看了我几眼,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又站起身来,竟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屋子里闷地久了,我去转一转,看看今日`你那小厨房里又备了些什么稀奇点心。”
我在心中落下了感动的热泪,连忙说好。
可惜沈邈并非这个意思,他拒绝了,说让柳潮留下。
沈邈道:“既然今日三人都在,不如借此机会将一切讲开了,如何?”
他声音低沉悦耳,神情更不算难看,我却觉得自己后背一个劲地发凉。
我看沈邈神色异常坚决,不敢说拒绝的话,而柳潮在沈邈面前就少有硬气起来的时候,他也怂啦吧唧地同意了。
于是乎三人又齐齐坐下,屋内炭火生得很旺,渐渐就将那股子钻进来的风煮成了一团粘稠、闷人的气。
我心里虽萧瑟得落着叶子,仍还是像昨日里偷偷演练的那般,同沈邈道了歉。
沈邈却说:“我自己的确有着许多问题,昨日`你说的有道理,我往后绝不会将什么都瞒住不讲了。”
他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然后问道:“只是小言,我们还有往后吗?”
原本在一旁捣鼓茶具的柳潮停了下来,我更是被沈邈突转的话锋死死钉在椅子上,不敢动作,连呼吸都屏住。
我想说有往后的,怎么能没有呢?
我前些日子还同城外庄子里的人吩咐,让他们备一对儿雁送到沈大人府上去。庄子上的人说近来大雁难猎到,往后得了定第一时间送来。
念想从心头窜出,硬生生抵在舌根,零碎不成言语。
“或许我当换个说法。”沈邈又问,“小言,你那日在大哥面前的一席话,是为了应一时之急,帮我脱身才说的吗?”
沈邈越说越让我惶恐,我急道:“不是,我那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邈看了我很久,最后是柳潮开口打破了沉默。
柳潮讪讪道:“远之,你将我留下,又只对着这小怂包问话,是为了报昨日的仇,将你我的角色来个颠倒吗?”
沈邈摇了摇头,低声苦笑:“并非如此。我只是…只是想听听,小言当着你的面会如何说。”
我正欲开口,柳潮却将我当作个哑巴,接着沈邈的话道:“这我都晓得,也不愿再骗你。他喜欢你得很,掏心窝子的喜欢。”
我万万没料到柳潮会说这样的话,沈邈也惊讶地看向他。
…柳潮总不能来的路上当真被红娘夺了魂魄去吧?
然后柳潮话锋一转:“所以远之啊,问题的症结并不在阿言他对你是不是真心。”
柳潮朝我抬了抬下巴,长叹道:“而是我瞧着他也有几分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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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妹摇起尾巴:我今天!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善解人意,还说了几句古话!
小沈揪住了潮妹的尾巴:这种硬艹起来的人设,下一章就要崩的。

48.
柳潮此话一出,我不知自己是该开口还是当沉默。我偷偷看了看柳潮,又觑一眼沈邈,将自己缩成一团挤在椅子里。
沈邈神色不明地问:“子澜,我不大懂你此话何意?”
柳潮并未回答,反而对沈邈道:“远之,其实我有时候也不大懂你。你这般聪明的一个人,当真连十二分的情意都察觉不出来半点?还是说你当着我的面再问他一次,是为了晓得这小混蛋更中意谁,然后逼他把另一个人踢走了?”
柳潮抱臂冷笑了一声,又道:“言语里试探了数日,我头都快裂了。我看啊,此处有床榻有桌案的,干脆真刀实枪地试探,谁快活同谁作伴去!”
沈邈惊疑地皱了皱眉。
我小声对柳潮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你便正经些吧。”
柳潮那隔三差五一爆炸的脾气又被点燃了,他突然爆发:“这个时候了?这是什么时候?阴差索命来了么?反正我一口气也快被踢没了。”
“远之,昨日`你既在房间里听来,我也不怕再说一次。”柳潮缓了缓,“我以前的确是对你有过意思,但因着种种缘故,觉得与你做个朋友也挺好,便渐渐歇了心思。现在我认定一个人,他心里也有几分我。若同我争抢的不是你,我早就一棍子打死,然后将虞嘉言绑了来快活了。你却在这里同我卖关子…”
沈邈正欲开口,柳潮却压不住心头情绪,又转过来狠狠对我说:“我真恨不得一剪子将你剪作两半,一人扯一片去算了。”
话毕,柳潮似被抽离了手脚气力,重重地坐了回去。
沈邈终于开了口。他同柳潮一样,裁剪了大段大段的话,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子澜,我心中并无你说的意思。你说的那些‘一脚踢开’,我更是不曾想的,甚至我有此问,只是想晓得,若当真只择其一,我是不是那个轻易被踢开的人。”
我被一道惊雷狠狠抽在后背上,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远之”,其余的又不受控制地哽在喉头。
“小言…”沈邈说,“你那日问我为什么事事都要藏在心中不告诉你。”
我急忙颤声道:“我那天说的都是狗屁不如的胡话!”
沈邈对我笑了笑,晨间的雾般轻轻柔柔,又留下一串草木尖上泛凉的水珠。
他接着解释道:“一是我…我不惯讲这些话,总以为要止其于口。二是…二是我有些不敢讲。我知道你同子澜从小便有情分,我却是个后来的人,许多事插不进来。我有时常担心是自己坏了你们之间的情分,更不敢轻易言你二人之事。我怕一提,你反而醒了,独留我在原处。”
柳潮听后自嘲道:“远之,你说的这人当真是你自己,不是在讲我么?”
沈邈看向柳潮,眼底多了不解。那些泛凉的水珠凝结作冷冽的冰,“噼里啪啦”地打在皮肉上。
我知道自己不该再躲下去了。
他们的愤怒与担忧,大多不好的情绪,都与我有关联。这话说起来,我自己都想狠狠扇自己一嘴巴子,我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张的脸呢?
我喉咙发涩:“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们。”
我起初觉得自己是为了不让任何一个人难过,实际上不过是由两种欲求牵引着、推搡着前行。我惦记着前一世的求不得,明明坐在忘川边上就发了誓,却还是犯贱地伸出手去碰,妄想留下个肮脏的手印,又贪恋着有个人能听懂我所有心声,牵束光照一照那处阴暗的、霉灰都不屑光顾的角落。
所以我意识到自己被夹在两种欲求之中时,迟迟拿不定主意,不敢推开,又无力纳入怀。
到头来只说得出个无济于事的“对不住”。
沈邈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别说这样的话。小言,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窗外的风吹得横梁、桌椅都在打转,我开口,不知道是说给沈邈、说给柳潮、说给自己听,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说得混乱:“我…我这话自己都觉得作呕。远之,我…我真心喜欢你,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柳树下摔了个狗啃泥的小破孩,那时候起我便觉得你样样都好。对子澜你,我也不明白那算不算情爱,但…但我总觉得你该在,在心头…我离不开你,却又不知道是哪一处。”
沈邈和柳潮看着我,面目、神情都逐渐模糊,像挂了层水雾。我倒愿意他们将我打一顿,打得狠一些也好,而不是这样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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