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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6)

作者:漫漫何其多 时间:2018-12-08 18:44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搞笑

  家仆无奈应下,钟宛心头一松,就昏睡过去了。
  钟宛心里存着许多事,睡着了也存着几分警醒,他心里乱,一个梦连着一个梦的做,睡的十分不安稳。
  一会儿梦到崇安帝赐宴,自己被迫和宣璟那个一根筋的愣子拼酒,一杯接一杯。
  钟宛当时也是十分不受激,根本不懂什么叫能屈能伸,更学不来半分油滑,被宣璟冷嘲热讽了两句就当真跟他拼起了酒,喝的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后宣璟那杀才还要灌他,最后……好像是郁赦淡淡说了宣璟一句,不可御前失态,宣璟也怕自己再喝下去要在崇安帝面前出丑,才忿忿不平的收了手。
  一会儿又梦见北疆传来宁王投敌的消息,阖府不安,自己被诬陷和宁王传递消息,下了狱。
  当时春闱刚过,他提了会元,之前三月都被史老太傅拘在史府准备春闱,逼他一天作一篇文章,年都是在史府过的,三个月都没能出府,怎么可能和宁王传递消息?
  钟宛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想借自己这个“义子”之口拿到宁王投敌的证据。他虽年少,但功名在身,那些人不敢动刑,就日日熬他,茶无好茶饭无好饭,白天夜里连番审问恐吓,足足审了三个多月。
  有威逼:“钟少爷,您一直不开口,我们只能上书请旨请宗人府协同审案,到时候有宗人府出面,就能跟瑞小世子问话了。”
  有利诱:“您若是被宁王爷诓骗了,就说出来!皇上圣明,又是看着您长大的,素来爱重您,自会念在您将功折罪的份上不计较之前之事,钟少爷……您文采登科,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了,再过十天可就是殿试了,只要您现在招供,就什么都不晚……”
  钟宛死撑了一个月,人瘦脱了相,闻言垂着头,声音沙哑不似人声:“宣瑞乃宁王亲子,王爷遭此大难,他势必会被牵累,该吃的苦,我替不得。该受的罪,我担得,宣瑞亦但得。”
  “你们自可去请旨,我也想知道……宗人府敢不敢审十岁的孩子。”
  “殿试是在十一天后,我比你清楚,送我去殿试?呵……我已是白身,你居然能送我去殿试,你本事好大……”
  又过了一个月后,钟宛仍未松口,他被熬的精神恍惚,审问他的人觉得只差最后一步了,便派一个人守在他牢门口,反复对他说: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
  只待钟宛精神崩溃之时,顺着他们的话认罪。
  钟宛知道自己不能疯,这口气一旦松了,宁王府上下就真的一个都活不得了。
  钟宛清楚宁王不可能投敌,他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宁王还没死,现在必然也在苦苦熬着。
  宁王能熬下去,自己就不能吗?
  钟宛当时被折磨的一口饭都吃不下,怕自己失了神智,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倚在墙边,把送来的馒头掰成小块,隔着牢门,面无表情的拿馒头往那冲他念经的人脸上砸。
  念经的人被砸了惊的都没反应过来,被砸了半天才气的大骂,恼羞成怒,闪躲不及,又被汤汤水水的菜泼了一头。
  审问他的人不敢让他饿死,不多时又送来了饭食,钟宛就攒起来,谁来了打谁。
  过了半月,刑部尚书亲自来问,钟宛就向尚书举报之前审问他的人弄权舞弊,操控科考,隔日,许他可以去殿试的人就被收押了,就关在了钟宛隔壁,日日被钟宛砸饭泼汤。
  又过了一个月,宁王薨在了北疆,钟宛在牢里喷了一口血,隔日,落入奴籍。
  钟宛这样的人落了奴籍,有人不平,有人惋惜,有人感叹,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
  钟宛才十几岁,相貌英俊是出了名的,买卖罪臣仆役是常事,但到了他身上,就多了一丝暧昧的意味。
  钟宛才情动京城,这样的人要是能买进府里,把他踩在脚下,实在是件值得得意的事。
  不讲究的世家子弟有的是,有特殊癖好的更不少,钟宛结了案的消息刚出来,往狱里递条子的人就挤破了门。
  钟宛当时只剩半条命,依稀听到,有人要买他去扩充府内戏班子。
  钟宛恹恹的想,行,我去给你唱小寡妇上坟。
  还听到有人要买了他送给江南豪绅,钟宛心道这就算了,他不想出京。
  又听说,四皇子宣璟也派人来了,但不慎让他母妃知道了,被他母妃抓住了好一顿教训。
  钟宛这几个月饱尝人情冷暖,听说宣璟要来买他,难得的咧嘴笑了下。
  宣璟对他没什么别的兴趣,拼着被母妃揍一顿也要买下他,不可能只是想折辱他。
  得不偿失。
  宣璟也没那么恨自己。
  钟宛有点欣慰,觉得这个酒友没白交,打着精神托来人给宣璟捎了一句话:你这才情,一辈子也比不上我。
  据说宣璟被气的差点上房。
  来人络绎不绝,竟跟狱中做起了交易,钟宛叹为观止,原来竟有这么多人想日自己。
  真是……让人不知该喜该悲。
  钟宛静静等着,狱中差役怕他寻死,日夜盯着他。
  钟宛冷笑,自己为什么要死?
  他又不是女人,就算是女人,都这会儿了,还顾得上名节吗?
  那三个孩子……还不知如何呢。
  钟宛没空替自己发愁,只想早点离了这里。
  又等了几日,钟宛终于被人接走了。
  买他的人看来还是个世家大户,很规矩,嘴很严,什么也探听不出来,马车摇晃摇晃,晃了好久,终于到了地方。
  钟宛下了马车,抬头一看,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
  郁王府。
  钟宛千算万算,没想到郁赦居然也想日自己!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宣璟要买自己都会被揍一顿,郁赦却能抗住安国公主和郁王爷两方,顺顺利利的把自己接过来,也是英雄出少年。
  ……
  钟宛梦里笑了下,皱着眉翻了个身,感觉有人在拉他的手。
  钟宛费力的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是林思来了。
  林思满脸急切,又是摸钟宛的脉,又是拭钟宛的额头,钟宛勉强一笑:“没事……就是冻着了,扶我起来。”
  林思半跪着,将钟宛扶了起来。
  钟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已经退热了,精神还行。
  钟宛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书案,“去……拿纸笔,我有话问你。”
  林思拿了过来,钟宛却接了过去,原来是他自己要写。
  这府邸是崇安帝安排的,钟宛并不能放心说话。
  钟宛下笔飞快:当年见王爷最后一面的人是你,王爷最后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写下来,一个字都不要错。
  林思顿了下,接过钟宛的笔,写道:告诉归远,事已至此,保重自身,不要为我犯傻,我这三四个血亲,请他好好护住。
  钟宛微微皱眉,写:三四个血亲?
  林思点头。
  钟宛继续写道:王妃早逝,王爷就三个孩子,明明白白的,为什么直接不说三个,要说三四个?
  宁王死前,身边守着不少不相干的人,会不会是他有什么未尽之言不能明说,所以靠着这句话,想告诉钟宛什么呢?
  林思皱眉。
  钟宛写:你是不是也怀疑过?
  林思点头。
  钟宛写道:几年前,你落在郁赦手里,是因为什么?
  林思比划:身世。
  钟宛心道果然。
  林思比划:并不是为了王爷临终的话,四殿下对郁小王爷的身世也颇多疑虑,是他派我查的,自然,也是我想查的。
  钟宛写:结果如何?
  林思摇头,什么也没查出来。
  钟宛倚在床边,怔怔出神。
  林思打手语:主人怀疑郁小王爷是王爷的孩子?
  钟宛沉吟:“只是怀疑……但其实说不通的。”
  只是凭着宁王的一句“三四”就把这俩人连起来,太牵强。
  且郁赦是先帝驾崩那年出生的,那年宁王刚满十五,怀胎要十月,再往前推,也就是宁王十四岁上就……
  钟宛失笑,怎么可能。
  林思揣摩着钟宛心思,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耿直的比划:十四岁,也不是一定不行。
  钟宛尴尬一笑,不想跟林思讨论自己义父的这种事,想了下写道:当时王爷还是最受宠的六皇子,由先帝亲自教养,很有可能会继承大统,先帝不会让他在大婚前莫名其妙的有一个孩子。再者,安国公主和郁王爷替宁王养儿子?还养的这么精心?
  林思点头,比划:不可能,皇上连宣瑞都忌惮,又怎么可能留下年龄更大的郁小王爷。
  钟宛叹口气,宁王亲子这事儿也不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三四个血亲”,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别有深意呢?
  林思琢磨着“三四”两个字,又猜测着比划:那个四,会不会说的是主子你自己?
  钟宛失笑,写道:我比郁赦还大一岁!王爷十三岁就跟人同房了吗?想什么呢!咱们钟府虽没了,但我实实在在是我爹娘生的。
  林思低头笑了。
  “那到底是谁呢……”
  林思建议:主人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继续查下去,我不着急去南边。
  “不行。”钟宛摇头,“他刚跟我提起过你,你若再落在他手里,他绝对不会饶了你。”
  林思无奈,钟宛想了下,道:“或者……万寿节之后,咱俩换一换,你陪着他们回黔安,我留在京中。”
  林思皱眉,比划:主人不是说,这次之后,再也没咱们什么事了吗?
  钟宛沉默,若这三个孩子没事了,他也算对得起宁王的一番养育之恩了,以后的年岁,他是不是可以……
  林思不想钟宛再陷泥淖,快速的比划:两个小主人刚十岁。
  钟宛苦笑一下,也是。
  自宁王死后,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哪儿来的自由去想旁的事。


第7章 我给您唱个曲儿吧?
  林思同钟宛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事不说完全知道,但总能猜到一二分,他抬头看看钟宛,打手语:主人难道是替郁小王爷忧心?
  所以才硬把郁赦的身世往宁王身上拗,说服自己留下来?
  钟宛没说话。
  宁王当年被构陷,郁王爷是出了力的,钟宛不该操心郁赦。
  林思想了想,比划:出事之时,郁小王爷才十几岁,他并没插手,主人不用觉得对不起王爷。
  钟宛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分得清。”
  林思当时虽然也被买进了郁王府,但一直在二门外喂马,对里面钟宛和郁赦的事知道的不多,他想了下,直接问:主人当年和郁小王爷,有过情愫吗?
  钟宛呛了下。
  “没……”钟宛笑了,“你别是也信了那些谣言了?没有的事。”
  林思困惑的看着钟宛,彻底不明白了。
  也没定过情,那为什么现在要替郁赦担心?
  “他……”
  钟宛枕着自己的手臂倚在床头,悠悠道,“之前……虽跟他算是同窗了几年,但整整三年,几乎没说过话。”
  “我不想给王爷惹事,从不跟那些人打交道,除了没事儿跟四皇子宣璟相互斗斗气,没和旁人有过什么牵扯。”
  “五皇子宣琼手黑心毒,总想给我耍阴招使绊子,我瞧不上他……郁赦是宣琼的表兄,两人同为一派,我自然也敬而远之。”
  五皇子宣琼的母妃,是郁贵妃是郁王爷的胞妹。
  钟宛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说起来我当初也困惑,他跟我既不沾亲带故,又不像是和宣璟似得打出了三分情谊,怎么会费那么大力气把我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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