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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郎君(50)

作者:沐家阿年 时间:2018-08-25 19:18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是。”方泽物如释重负,有了秦晏这话,那就好办多了,转身对身后的衙役道:“来人,将他抬走。”
白亮被粗鲁地搬上了担架,胸前依旧插着的那把利刃,也没人把它拔下,一并被抬了进宫。
寅时已过,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四周的景物变得更加清晰,带着尘埃落定的轻快、明亮。
许是秦晏的怀抱太过舒服,闻玉竟沉沉睡了过去,轻微的鼻鼾声听得秦晏心里一阵舒畅,眼角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转身抱着闻玉朝前方走去,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停住脚,对踏云说道:“昨晚说过的事,别忘了。”
踏云恭敬地回道:“主子放心。”
“嗯。”
见秦晏走远,流风刚想跟上,就被踏云拽住了,不明所以地问:“做什么?我还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呢。”说着,打了个呵欠。
“去找赤羽。”踏云道。
“寻他做什么?”流风不解。
“训练。”踏云说完,拉着流风往东南方向走去。
皇宫内,自昨晚秦晏走后,赵凌云根本睡不着,想着白亮的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白亮会对闻玉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那结果不堪设想。早早起来,穿戴好后,刚踏出殿门就看见方泽物走了进来,以及他身后被抬着的白亮。
白亮胸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利刃也因为行走的缘故倾斜了许多。
赵凌云眸色一沉,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方泽物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赵凌云打断了。
“朕已知晓,回去吧。”赵凌云垂眸,摆摆手道。
方泽物只好将路上准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微臣告退。”
白亮的尸体,也就被抬回了刑部衙门。
赵凌云站在石阶上,负手而立,抬头静静看着天空,洁白无暇的云朵借着微风,摇曳着身姿,在天幕上尽情地舞蹈着。
“陛下。”木启挥动着拂尘,轻唤一声。
“你说,朕欠他的,是不是已经还清了?”赵凌云的声音缥缈,似是从远处传来,听不出任何感情。
木启低着头,不置言语。
赵凌云收回目光,嗤笑一声,“当是清了吧。木启,走吧,上朝去。”说完,坐上龙撵,缓缓朝太和殿行去。
木启长长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种种,哪里是说还便还,说清便能清的,到底是情深不寿。他一个太监,体会不到的。
听说夜里闻玉被劫,严岚早早赶来将军府,没看见闻玉,却跟秦晏碰了面,本想就此绕开,谁知被秦晏出言拦住了。
“两国邦交已定。”秦晏打量着严岚,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严岚也没隐瞒,直接承认,“是的。”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秦晏淡淡道。
“可他不喜欢英雄。”严岚话里带着一丝哀伤。
秦晏自是知晓严岚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唇角微微翘起,道:“不,他喜欢英雄,只不过那个英雄恰好是我。”无论何时,闻玉总是喜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只是后来多了一种感情。
严岚自嘲地笑了笑,“是啊。”随即鄙视地看着秦晏,“你是来在我面前炫耀的吗?”
秦晏挑了挑眉,也没否认。
“他还好吧?”严岚心里微酸,只好转移话题。
“无碍。”秦晏回道。
严岚松了口气,垂眸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我明日便回上林。”
“一路顺风。”秦晏说道,似是想到什么,提醒道,“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都被你抢了,没有了。”严岚惆怅地回了句。
秦晏但笑不语。
严岚走出将军府,想着明日回国,应去把梅忘郁寻到。
找了好一阵功夫,在城外不远处的一间破屋里看见他的身影。
只见那屋的墙已经倒了两边,屋顶的梁木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砸到地面,地上还积着许多破碎的瓦片。这一切在严岚的眼里,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上雨旁风”。
里面的梅忘郁蜷缩在一张破床上,衣裳上面沾惹到污渍,变得漆黑。若不是知晓梅忘郁带了几件粉衣来,他还真以为梅忘郁穿的衣裳本就是这个颜色。
严岚低头看着四周,还真是没有一个好落脚的地方,可又不想惊醒梅忘郁,只好提起下裳,艰难地跨过去。
不料梅忘郁还是醒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严岚,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淡淡道:“你来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住的是这种地方?”严岚皱了皱眉,“若是知晓,怎么说也让你住客栈。”
梅忘郁轻笑出声,嘲讽道:“我住这样的地方已经半年了。”
“随我回去。”严岚不悦道。
“回去?”梅忘郁重复了一遍,然后摇摇头,“不了,这里才是我的家。”
看着梅忘郁这副模样,跟他印象里的完全判若两人,不禁生出一股恼意,斥道:“你又在发生什么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住这破破烂烂的地方?”
似是被严岚戳到了痛处,梅忘郁泪水掉了下来,指着严岚骂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成这样!谢文谦,你一走了之,在上林当着你的太子,受万人追捧。你祖母中风,我当掉了母亲留给我的珍珠,好生伺候着她,直到西去。后来,银子用光了,屋子也租不起,只能挤着这破屋,靠着字画为生,我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苦?”
严岚整个人僵住了,惊讶无比,梅忘郁是怎么知道的?
梅忘郁只觉得喉咙发酸,哽咽道:“还不是因为你是谢文谦啊,才能让我这么无所畏惧,可你却骗了我。”说完,泪水打湿了上衣,脸胀得通红。一下子将积压在心头多日的话给说了出来,有种难违的畅快感遍及全身。
“抱歉。”良久,严岚只能想到这两个字,再无其他。
梅忘郁素来不是个能藏事的人,可偏偏因为谢文谦,藏着对他的喜欢,藏着后来的一切。
梅忘郁静静地擦掉眼泪,起身走到严岚身侧,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她。”
“好。”严岚点点头。
穿过一片树林,前方一座凸起的土堆前竖着一块木牌,只写了“祖母之墓”。墓边杂草丛生,看出来是很久没得打理过。
“去吧。”梅忘郁停住脚步,对严岚说道。
严岚只觉得脚上灌了铅,明明才几步路的距离,却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重重跪下,眸里蓄着的泪掉在地上。
“不孝孙儿谢文谦,见过祖母。”严岚哽咽地开口,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他应该遵循祖母的意思,娶妻生子,伴她膝下,让她开开心心的度过余生。而不是让祖母因他而受这罪,他愧对谢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严岚再一次磕着头,拔掉坟前的杂草,坐在坟前,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等严岚再次起身后,才发现四周已经不见梅忘郁的踪影,一下慌了神,立马前去寻找。
暮色苍茫,皎月既出,虫鸣声正欢快。
严岚几乎将所有的地方都寻了遍,依旧没见着梅忘郁,本以为会在之前的那座破屋内,急匆匆赶去,一无所获。
严岚躺在在了梅忘郁睡的破床上,入眼便能看见璀璨的繁星,眸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嘴里念叨着梅忘郁的名字。
翌日清晨,严纨起了大早,开心地跑到隔壁敲自家哥哥的门,敲了许久也没见开,只好推门而入,榻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摆着,看来昨天哥哥并不在。
严纨一惊,跑下来,刚好看见严岚走了进来,手里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端牵着一脸怒容的傅远之。
严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自然地问:“哥哥怎么把他带来了?”
严岚将绳子放在严纨手中,道:“你不是说要寻他算账么?刚好在街上碰见,被抓了来,任由你处置。”
严纨牵着绳子,仰慕地看着严岚,“哥哥真好。”
严岚勾了勾唇,亲昵地揉了揉严纨的发丝,他现在是真觉得这个弟弟可爱,“你先回去,哥哥还要去找一个人。”
“啊?”严纨脸一垮,“找谁呀?”
“一个……”严岚顿了一下,随即笑笑,“对不起的人。”
严纨本是不开心的,可看见哥哥笑了,一扫阴郁,连连点头,“那哥哥去吧,我就先回去。”
“好。”
傅远之出声打破二人和谐的氛围,不甘心地嚷嚷道:“我说,我一没偷二没抢的,凭什么抓我!”本想着趁早出门买闻玉喜欢的李子吃,结果撞见严岚,二话不说就被绑了,实在是冤呐。
“哥哥,能不能把他弄晕带回去?不然这一路会很吵。”严纨不悦地皱眉。
“可以。”严岚笑着点头。
“我不同意!”傅远之出声反对,可到底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于是,傅远之被严岚喂了一碗蒙汗药,直接睡过去,扔上了马车,由着严纨带回上林了。






      第60章 日常
许安雇了三辆马车,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放上去,转头便看见秦晏牵着闻玉缓缓走出来。
“主子,都准备好了。”许安说道,因为秦晏已经辞去将军一职,称呼只好变了。
闻玉歪着头看着秦晏,好奇地问:“去哪呀?”
“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秦晏笑道。
“好呀好呀。”闻玉开心地拍掌。
许安别过头,心里不是滋味儿,好好的人呐,变成现在这模样。
“好了,先上马车吧。”秦晏弯腰替他抚平被风吹皱的下裳,柔声道。
三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这一次的离开,再不如当年那般带着郁结,更多的是释然与满足。
忽觉肩上一沉,转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脑袋,身子均匀的起伏着,秦晏眼里划过笑意,伸手将闻玉搂住。
远处的城楼上,下完朝的赵凌云匆忙赶出宫,负手而立,极目远眺,看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驶出,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陛下,人已经走远了。”木启刚从城口守卒那获得消息。
“朕只是在这吹风。”赵凌云垂眸道。
木启低头隐藏着眸里的笑意,将手中的披风盖在赵凌云肩上,道:“既是吹风,莫要受凉,陛下需注意龙体。”
“走吧。”眼瞧着出城的马车越来越少,赵凌云收回目光,淡淡道。
“是。”
一处偏僻的小镇里,四周青山绿水围绕,民风淳朴。
恰逢六月,镇上一个很大的池塘里栽着的荷花已经盛放,满塘的粉红与绿色交织,惹人爱怜。
秦晏寻了家武馆,在里面当先生,教人武术,赚点钱,给闻玉买些吃食。毕竟钱都在许安那,因着闻玉还在吃药需禁口,每每提及买零嘴,都被许安拒绝了。便可怜巴巴的哀求秦晏,不忍心拒绝,只好寻了这活,赚点钱,给他买点吃的,解解馋。
日头西沉,晚霞很是大方,撒下大片橙黄,浸染着万物。
秦晏手上拎着从摊子上买的莲子糖,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家里走去,不时与路过的街坊四邻打个招呼。
忽然,前面围着一群人,三三两两讨论着什么。
秦晏本不是爱凑热闹之人,便直接走了过去,谁知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哇,无争,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修竹迷路了。”
秦晏赶紧上前,掰开人群,赫然一看,闻玉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头发贴着脸颊,面色惨白,手上还紧攥着几个莲蓬。
“修竹!”秦晏吓得丢开手上的东西,上前抱住闻玉,仔细打量着他,焦急地问:“怎么了?有没有磕到哪?告诉我。”
闻玉停止住哭声,看见是秦晏,立马紧紧抱着他,身子还在颤抖。
“这公子趴在池塘边上摘莲蓬,谁知不小心跌落水里,我瞧见了便把他打捞起来,谁知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哭了起来。”一人无奈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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