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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清欢(109)

作者:顾言、 时间:2020-03-26 11:31 标签:HE 架空 武侠 情投意合 宫廷

  庄易自知理亏,不情不愿地坐下,还不死心地试图替自己辩解:“我担心您……还有江晓寒!”
  庄奕贤哼笑一声:“担心我俩?再添十个你,也轮不到来担心我俩。”
  “爹自然是英明神武,阅历丰富。”庄易连忙顺杆拍起了这个马屁:“我不是担心江晓寒一遇大事就犯糊涂吗。”
  远在江府的江大人忽而觉得耳根发烫,他一边腹诽着不知又挨了谁的骂,一边抬手揉了揉耳朵。
  颜清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舒服?”
  “没有。”江晓寒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好着呢,程公子妙手回春。”
  江晓寒半个时辰前便吃了那药,现下药劲儿正缓慢地起效,身上的伤确实感觉没有先前那样疼了。
  颜清忽而想起了什么,随口道:“话说回来,程公子这几日问过我,说谢小将军这些日子一直没个音信,忧心得很。”
  “谢珏已经没工夫儿女情长了。”江晓寒说:“不过等过了今夜,什么事就都好说了。”
  正说话间,江墨端了个托盘进了屋,上头锦绶玉佩的放了一堆,颜清光看着就觉得眼花缭乱。江墨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服侍着江晓寒换了礼服,才又扶他站了起来,将托盘拉过来,开始替他一样样挂上那些配饰。
  宫宴所用的礼服与朝服形制相似,却有着一定差别。江晓寒贵为左相,这一身礼服做得精致繁复——以鸦青打底,又罩了一件绛纱袍,辅以四指宽的玉缀革带。江墨半跪在地上,熟稔地替他系上遇上锦绶玉佩,天下乐晕锦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衬得他越发眉目俊朗。
  江晓寒在重狱中这些日子伤了元气,脸色难免有些苍白,被朱红的纱袍一衬,反倒比先前更像个文官了。
  “怎么?”江晓寒见颜清盯着他瞧,不由得打趣道:“阿清觉着这一身尚能入眼吗?”
  颜清不必像他那样按规制打点,比他轻松不少,闻言搁下手中的玉佩,转身往床榻这边走来,一本正经地夸赞他:“你不必这些衣物相衬,也好看。”
  江晓寒笑道:“那必定是阿清日月光华璀璨,我不过略沾了些萤火之光,便已显得比旁人出彩了。”
  江墨听得肉麻不已,赶紧替江晓寒理了理衣摆,又确定了他这一身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后,便起身告退了。
  江晓寒细细打量了颜清一会儿,走上前去帮他将外袍理顺。颜清今日穿着面圣那日的广袖长袍,他甚少穿的这样,十分不习惯,后颈的半片里衣领掖在了外袍里,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江晓寒将他的衣领翻过来,又服帖地压好,却并未舍得撤手。他的手指留恋地在颜清肩上滑过,借着广袖的遮掩拉住了他的手,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今日有你在此,是我毕生之幸。”
  颜清见他神色认真,刚想回一句什么,江影已经敲门进来了。
  今日是宫宴,几人进宫皆不能带利器,江影换了一身墨色的劲装,腰间挂着江府出入的令牌,身上的匕首和长剑已经卸了下去。
  “公子。”江影说:“车备好了。”
  江晓寒点了点头:“现在就走。”
  他正打算抬脚出门,却又被颜清叫住。江晓寒回过头,只见颜清不由分说地往他身上披了件墨色的大氅:“外头冷。”
  江晓寒指尖拂过大氅上柔软的风毛,并未拒绝。程沅那粒丹药的效用已经尽显,江晓寒试着动了动,发觉原本伤处的痛感已经变得微乎其微,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是损伤毕竟还在,走起路来脚步难免虚浮。
  颜清扶了他一把,担忧道:“……你这一身,是否太过累赘了些?”
  “累赘也没办法,必得穿的。”江晓寒逗他:“一会儿你若见了六殿下,便知道皇亲比我要惨多了。”
  颜清见他还有心思调笑,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多半。
  江府的马车就停在正门口,颜清先行上了车,江晓寒扶着江影的手正要进车门时,却忽而似有所感,转头看了看皇城。
  “公子?”江影问:“有什么不妥吗?”
  宁煜想要这天下,就得让这天下间振聋发聩的声音一并闭嘴。前朝,后宫,宁煜必定会等到宴席开场才好一网打尽。
  丹凤门守卫森严,宁煜与禁军勾结,便必定会从北边的银汉门所入,而北城地势宽广,与长乐殿相隔甚远,宁煜不敢大张旗鼓地厮杀进来,便少说需要一个时辰。
  足够了,江晓寒想。
  “没有。”江晓寒很快收敛心神,登上了马车:“走吧。”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后一个副本啦~还有点舍不得【感谢子戚投喂的鱼粮~感谢苏苏的配合、尘夜投喂的猫薄荷~

第119章
  北门的禁军府衙内,正换着今晚最后一班岗,只是岗哨松散,原本应换岗的兵士无端少了一大半。
  可惜禁军指挥使也在宫宴其列,此时早已经只身往内宫去了,并未见着这反常的一幕。
  禁军平日要戍卫宫城,也有其他任务在身,大多以营为基准,只有少部分轮休的禁军兵士才会留在府衙之中。但现下向来大开的禁军府衙大门紧闭,院内灯火通明,禁军的副指挥使背着手,鹰隼般的眼眸一个个扫过列队而立的兵士。
  “人的一生要面临很多种选择,选对了,日后坦荡一生,光宗耀祖;选错了,便是粉身碎骨。”副指挥使在台阶下站定,身上的银甲泛着白光,他神色阴沉,语气冷硬:“但结果如何,在你们自己手中……孤注一掷,明白吗。”
  赵浮就站在队列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禁军府衙的院落不大,满满当当站了这些人本来就挤得很,他左边的兄弟脸红脖子粗地跟着喊着口号,右边是一堵冰凉的墙。
  他觉着自己站在这里,像个异类。
  所有人都在为了某种东西而激动,热血沸腾,只有他站在这里溜号走神,想着长乐殿中的宫宴是不是已经开始,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内宫时是不是已经凉透了。
  禁军中大多都是世家公子或将门子弟,但这些嫡系重臣家的儿子毕竟不足以支撑起整个禁军,所以除了各军各营的指挥使之外,也会有类似赵浮这样,从边疆殉职将领中遗留下来的将士遗孤用以凑数。
  赵浮的父亲曾经不过是谢家军帐下的一个百夫长,平生最大的志气就是攒够了军饷好在边城置办个一亩三分地。可惜这远大的志向没能实现,他爹死在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反击战里,十分倒霉地被流矢射了个对穿,兜里的三两碎银子从破碎的外襟掉了出来,连带着他娘求来的平安符也被箭头射了个稀碎。
  谢永铭替他家封了银子,安葬了他爹,又替他娘在边城置办了个小院,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圆了他爹的遗愿。
  赵浮容貌随了他爹,性情却随了他娘,是个没甚主见的汉子,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了禁军凑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底层转悠,连同僚的脸熟都没混上,平生干过最大的事儿就是在万国来朝时看守城门。
  现下他懵懵懂懂地听了一刻钟才听懂,这是要造反啊。
  还不等赵浮的脑子转过弯来,上头副指挥使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已经结束了,他身后禁军府衙的大门左右打开,里头灯火通明,身着银甲的男子从里头走来,站在了众人面前。
  ——是宁煜。
  算无遗策的江大人终于犯了错,宁煜压根没有想从外头攻进来,他原本就在这禁军府衙之中!
  宁煜不会武,生平还是第一次穿这轻甲,十分不习惯,走动间也略显僵硬。只是临到这个时候他还依旧顾念着自己的体面,轻甲边缘露出的软衣是明澄澄的黄,他并未带头盔,而是依旧带着他那顶蛟龙玉冠,四殿下通身皇族气派,连轻甲胸口的护心镜都额外雕了一圈镂空的龙纹。
  气派是气派,只是十分不伦不类。
  赵浮不着边际地想,他这身穿着委实太丢人现眼了——护心镜是为了护住要害,按他这个装法,只要略微使力,那龙纹便会崩裂开来,届时这镜子就成了一块没用的石头。
  连造反都造得毫无诚意。
  宁煜的话并不多,他只是站在台阶上,纡尊降贵地略微欠身,冲底下的兵士行了个礼。
  身侧忽然爆发的呼喊声差点将赵浮掀了一个跟头。他茫然地跟着列队走出府衙大门,门口几匹高头大马,宁煜首当其冲,略显笨拙地骑上了最前的那一匹,然后伸手从一旁的随从手中拿起了一支火把。
  五千人的军队在边疆不值一提,但在这宫城之中,却已经能成为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了。
  江晓寒进宫比旁人要晚不少,在城门口拿了名帖入宫时,天色已经将黑了。宁宗源体恤他,令江府的马车可跟旁的宗亲一样行至二门再换软轿。
  大多数的内侍宫人都被调去了内宫伺候,江晓寒的马车行在宫道上,车辙咕噜噜地压在石子路上,听起来有些难言的冷清。
  颜清抬手掀起车帘,向外看了看。
  似乎是为了喜庆,宫道两旁十步一灯,皆用明黄和红色点缀,不远处的内宫丝竹管乐已起,想必是宫宴时辰已近。颜清对内宫几条主路大略也已经熟识了,长乐殿在皇城内苑,紫宸殿西北往上,颜清略微在心中细算了一会儿,约莫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宫宴之处。
  江晓寒见他面有忧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心里不安定。”颜清放下车帘,说:“觉得要出事。”
  他话音未落,马车便是一个巨震,外头忽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江晓寒神色一凌,骤然起身一把拉开了车帘。
  远处的天边骤然炸开一朵泛白的烟火,不详的哨声响彻半个云霄,连着三发信号尖啸着冲上天,将墨色的夜幕裂帛般地扯开一个巨大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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