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契约(58)

　　边辰无法感同身受，低头看了眼时间后思考要不要提前通知推迟会议。
　　正当他拿起手机，天忽地亮了。
　　雨稍小了些，但暂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哗啦啦地下着，可与此同时却有光从云层间隙中照了下来，雨点折射阳光，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闪闪发光。
　　视野也跟着清晰，边辰放下手机，发动了汽车。
　　礼子宁看着窗外，忽然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边辰问。
　　“嗯，”礼子宁点头，“也不算开心吧，当时挺痛苦的。有一年台风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和我同寝室的朋友半夜用火腿肠上香，祈祷能下得久些，白天就可以休息。结果那雨不争气，第二天一大早就停了。不能偷懒也就罢了，大风把我们操场边上的遮阳棚给卷坏了，而且只吹走了我们班附近那一块。所有人休息的时候只有我们继续暴晒，倒霉透顶。”
　　边辰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你说的朋友，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两个吗？”
　　“对，”礼子宁说，“就他俩半夜上香的时候最来劲。”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天我们教练安慰我们，说人生先苦后甜，经历过足够多的磨难，才能成为响当当的大写的人。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躲在隔壁班的遮阳棚下面，所以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边辰一边开着车，一边安静地听着。
　　“因为是亲身经历，回忆起来会觉得很有意思，”礼子宁说，“但旁人听着……挺无聊的吧？”
　　“不会啊，”边辰说，“满好笑的。”
　　礼子宁过去很少谈起这些经历，大多是边辰问一点，他便交代一点。现在愿意主动说，边辰很愿意听。关于礼子宁的一切，他都感兴趣。
　　可惜，礼子宁大约是觉得那些都太过幼稚，不再多说了。
　　那之后天空很快放晴，一路通畅。
　　到家时，距离订好的会议时间还有足足半个小时，边辰有时间可以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儿。
　　可偏偏有不速之客。
　　走进大门，边辰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门口放着一双陌生的女鞋。
　　深绿色，款式优雅简洁，细高跟，是赵小令一贯喜欢的风格。
　　边辰在心里暗暗地“啧”了一声。
　　礼子宁也注意到了这双鞋子，动作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接着向边辰投来询问的视线。
　　边辰叹了口气，大步往里走的同时唤道：“妈？你来啦。”
　　赵小令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可算是回来了呀？”
　　边辰伸手推了一下礼子宁，示意他偷偷回房。礼子宁心领神会，转过身蹑手蹑脚往里走。
　　“和你一起的是谁？”却不料赵小令说着从客厅里走了出来，“还挺眼熟嘛。”
　　“您好，”礼子宁转身向她微笑，“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进去了。”说完立刻回头。
　　“你站住！”赵小令喝到。
　　礼子宁无奈，停在了原地。
　　“他怎么还住在这里？”赵小令走到边辰跟前，拧着眉一脸不悦，“你爷爷说你和丁家二小姐正在交往，我还以为你多少也该懂点事了，怎么……”
　　“妈，我上次说了，我和丁小姐只是认识了一下，”边辰打断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要是真的知道我何必跑这一趟，”赵小令冷着脸，“你这几天到底跑去哪里了？好像不是为了工作吧？”她说着又往礼子宁的方向走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遍，说道，“丁小姐大家闺秀，是正正经经的千金大小姐，眼睛里肯定容不下那么大的沙子。”
　　礼子宁安安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看边辰，倒是有点儿像在放空。
　　边辰不愿意他知道这些，心里有些烦，又不想与赵小令起冲突，于是走到礼子宁身旁，轻声说道：“回房间去。”
　　礼子宁点了点头。这一回，赵小令没再拦他。
　　待礼子宁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边辰拉着赵小令回到客厅，告诉她：“你急什么，再过几个月我就会让他走了。”
　　赵小令面露狐疑。
　　“真的，”边辰说，“我都想好了。”
　　毕竟九月一到，礼子宁就得乖乖去上大学，再舍不得也得搬出去。
　　赵小令自然是料不到这一重，见他一脸诚挚，稍稍宽心了些。
　　“你私底下想怎么玩我不会管你，但明面上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她叮嘱边辰，“丁家可不简单，老头这是给你牵了个好姻缘，你千万好好把握。”
　　边辰微笑：“只怕人家看不上我。”
　　“那不可能，”赵小令笑道，“要找到比我儿子更优秀的女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边辰笑笑，心想，在赵小令的世界里，好像恋爱结婚都与本人意志无关。丁雨薇想要什么样的丈夫不重要，她父母要挑什么样的女婿才是关键。
　　未免滑稽。
　　赵小令离开后，边辰去了礼子宁的房间。
　　礼子宁正在整理自己的复习资料，各种习题册、辅导书和试卷垒成半人高。
　　“留着没用，丢了又有点可惜，”他主动对边辰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先放着吧，书房还有地方。”边辰说。
　　“我也这么想，”礼子宁说，“要是以后有谁用得上，我就送给他。”
　　边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礼子宁怎么什么都不问。
　　进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礼子宁提起“丁小姐”，要先端着架子严厉地告诉他这样的试探是逾矩的，再委婉暗示他那不过是走个过场，做不得真。
　　可礼子宁却仿佛已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不仅不问，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在意，注意力全在那堆废纸上。边辰的腹稿完全派不上用场。
　　“对了，”礼子宁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一件事……”
　　边辰立刻看向他：“什么？”
　　“我想买一台电脑。”礼子宁说。
　　“那就买啊，”边辰皱着眉转身往外走，“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礼子宁走在他后头：“帮我参谋一下，是买台式好还是笔记本好？”
　　“不知道。”边辰莫名有点儿心烦，“我还有事要忙，别跟着。”
　　“好吧，”礼子宁停下脚步，表情无辜，“那我自己想想。”
　　两天以后，边辰在公司遇到了边烁。
　　边烁远远见着他，露出了略显促狭的笑容，走上前后非常刻意地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是不是黑了？”
　　吹了五天的海风，边辰的肤色确实有了些微的变化，深了半个色号，所幸他天生白皙，看起来并不突兀。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边辰说。
　　“听说是为博蓝颜一笑一掷千金了，”边烁啧了两声，“小日子过得挺逍遥呀。”
　　边辰刻意地叹了口气：“工作压力太大了，散散心嘛。”
　　“和丁二小姐最近还联系吗？”边烁问。
　　边辰摇了摇头。
　　那天之后，两人再无交流。但从赵小令口中不难发现，丁雨薇对自家长辈进行了虚假反馈，如今两家人都以为孩子互相看对了眼，来往密切。
　　这样确实能换得一时的清净，但不是长久之计。
　　丁雨薇现在年纪还小，他们可以假装交往，但未来总不能假装结婚。
　　边烁的话提醒了边辰。当天回家的路上，他主动给丁雨薇打了个电话。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丁雨薇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叹了口气，“亏我还向边爷爷夸奖你。”
　　“妹妹对我这么好，我受之有愧，”边辰说，“所以特地来提醒一下。想好要跟我交换的条件了吗？”
　　“你好没意思，”丁雨薇不满，“一上来就是这些冷冰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