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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声(下)(25)

作者:霜湘 时间:2018-01-22 20:48 标签:穿书 前世今生

  
  “让你……让当年那个小小的你……看到那样的一幕……”泰山真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化为虚无:“对不……起……啊……”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
  
  “若有来——”
  
  木兰真人跪了下去,重重地朝着泰山真人叩拜。
  
  所有北冥仙宗在场的高层弟子也都跪了下去,朝着泰山真人重重叩拜。
  
  就连琴欢颜也与身边的琴广厦一同跪了下去,朝着这位仁善慈悲的正道掌门敬礼。
  
  就连天空中的魔道众人都万万没能料想到此刻的局面,一个个目瞪口呆。甚至叶笑一这个泰山真人的老对手都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怀疑这不过是对方设下的骗局。
  
  寂静的世界中,只剩下了薛长生的恸哭声。
  
  ——就和两百年前一样。
  
  天阙瀚海鼎的确是不完全的,它没有了鼎盖。这个缺陷对于凡人的使用而言大致是无伤大雅的,但是当同太真人用它来炼制这个可怕的“邪方”时,却恰好成为了隐患。
  
  四十五个化神期,二十一个大乘期,四个渡劫期,这些跺跺脚都能让修真界风云变换的大能们在深度的昏迷之中就被同太真人扔进了鼎炉,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让修者疯狂的天材地宝也全部都倾倒进去。天阙瀚海鼎可大可小,小时如女子手掌般小巧,大时足以膨胀至成年男子般高大,鼎内另有乾坤,足以容纳四海八荒。
  
  当在外边的泰山真人、木兰真人与薛长生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四峰已经惨遭毒手,只有身为鸿鹄真人四弟子的无妄真人被网开一面,成为了两个幸存者之一。眼见木已成舟,泰山真人无力的跪倒在鸿鹄真人脚下,却什么也无法说出。
  
  丹药即将大成。
  
  然而就是在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同太真人低微的修为再也无法完全驾驭神鼎,四峰七十条枉死的魂魄自敞开的天阙瀚海鼎内咆哮而出,带着鼎内蕴含的天地乾坤之气,好似恶鬼一般怨恨的爬满了鸿鹄真人的身体!
  
  兄妹四人大骇,只有被捆在远处的无妄真人眼中充满快意,并借着天地乾坤之气快速的排除体内余毒。而另一边,哪怕泰山真人等人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吸引这些因为乾坤之气而完全无法伤害的怨魂,都无法从鸿鹄真人身上拔下一条来。他们只能双目赤红地看着这些怨魂一点点钻入了鸿鹄真人的七窍之内,在对方的哀嚎声中彻底侵占了鸿鹄真人的身体。
  
  薛长生本以为在知晓四峰灭绝的那一刻就已经是绝境,却不料真正的地狱此时才向他们展示出全貌。
  
  “鸿鹄真人”从地上趴了起来,他扭动着僵硬的肢体,就好似被傀儡线牵动的玩偶。他发出了可怕的笑声,朝着薛长生勾动手指:“长生……我儿……来……来呀……”
  
  薛长生怕急了,怕的连双腿都在颤抖。他只不过是一个对于修真界而言小的不能再小的幼儿,在父亲和兄姐们的溺爱之中长大,没有经历过风雨,甚至没有遭遇过挫折。接连不断的噩耗终于在此刻完全击倒了他,看着拥有父亲身躯的傀儡张大了血红的嘴巴朝着他用力地扑过来,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撒腿跑了。
  
  是的,他跑了,做了一个该死的逃兵。
  
  逃跑之后,薛长生跪在花丛中不断的颤抖着。但是很快他开始后悔,开始悔恨自己的胆小和无能,开始悔恨自己的无所作为。在无尽的悔恨之中,他终于战胜了心里的恐惧,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可是已经太晚了。
  
  就好似他没有来的及阻止父亲一样。
  
  回到瀚海宫后,面前的一切彻底摧毁了他的神智。木兰真人在与同太真人打着,泰山真人还有无妄真人在与他的父亲打着。而就在他刚刚踏进殿宇的一瞬间,无妄真人终于借着傀儡身躯僵硬的特点突破了“鸿鹄真人”的防御,绕到身后自下而上,大吼着从后腰洞穿了“鸿鹄真人”的身体,雪白的剑尖从胸膛处冒出。
  
  但是不够!“鸿鹄真人”奋力的挣扎着,他一掌击倒了无妄真人,眼看就要痛下杀手,泰山真人也终于动了——他挥起镇派宝剑湛卢,这由鸿鹄真人亲手交到他手中的绝世宝剑,在悲鸣之中一剑砍掉了傀儡的头颅。
  
  怨魂自鸿鹄真人断裂的身体中飞出,无所凭依的它们再度被吸进了天阙瀚海鼎中。而鸿鹄真人的脑袋则好似一个柔软的球一样,掉在地上后轻轻弹起,然后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摔倒在地的薛长生面前。
  
  头颅睁大了眼睛,睁大了嘴巴,静静地凝视着薛长生。
  
  那一刻,薛长生却从这颗生机断绝的头颅上听到了声音。
  
  ——【替我报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许……或许……或许……鸿鹄真人不是一个好的师尊,不是一个好的掌门,甚至不是一个好人。但是……
  
  ——他是一名好父亲。
  
  …………
  
  薛长生开始畏惧泰山真人。
  
  他恐惧着,自己作为父亲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也会步上父亲的后尘。他开始不学无术,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偷鸡摸狗惹是生非,就是不去好好修炼。他要永远留在金丹期,成为一个被所有人笑话的无能废物,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将他看在眼中,或许“他们”就懒得去搭理他。
  
  ——“他们”是谁呢?
  
  薛长生不知道。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薛长生也越来越迷茫。面对木兰真人严厉却发自真心的关爱,面对着泰山真人永远慈祥包容的微笑,薛长生越乐越迷茫,迷茫的不知所措。
  
  ——【替我报仇!】
  
  可是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声音就会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散。
  
  一直到他遇到了苏濯。
  
  小小的少年,初始或许只是习惯性的不愿宝物蒙尘,可是渐渐的,渐渐的,这个孩子就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多么神奇啊,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对比薛长生两百余岁的年龄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但是薛长生却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快乐。他将这个少年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疼爱他,珍惜他,恨不得将他含在口中保护起来。
  
  他确实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鸿鹄真人在六百余岁时才有了他,自己在父亲的生命中更是浅小的不值一提。但是父亲依旧深爱着他,爱的愿意付出一切。
  
  薛长生一直都是知道的。
  
  原本已经接受大限来临的鸿鹄真人为何会变得如此疯狂。
  
  因为……对方放不下他,不愿留他一人,受人欺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薛长生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同太真人叛逃之时,留给了他一句话。
  
  【若我身死,就是你该尽人子之责的时候。】
  
  而薛长生……真的这样做了。
  
  无尽的悔恨已经将他淹没,或许真的只有这样,才是最后的解脱。而之后他也会选择自裁,向疼爱他的师兄、他的仇人,无言的诉说自己的歉意。
  
  但是,看着泰山真人闭上的眼睛,心中的悲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宛若岩浆喷发,他跪伏在泰山真人的身体上,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他又后悔了。
  
  多么的……可笑啊。
  
  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后悔。
  
  但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时间不会倒流。
  
  在无尽的悲痛之中,突然,那个他所珍爱的孩子的温柔的声音传入了耳际。
  
  “师尊,睁开眼睛,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跑回来更新啦!!哈哈哈哈!快来爱我!
以及感谢小天使们对我的祝福~么么哒!
霜湘是亲妈的嘛!
请!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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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生:胭脂泪,相留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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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4

  薛长生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睛因为恸哭而红肿, 甚至狼狈的涕泪纵横。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濯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将渴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但是,这并不是幻境。
  
  因为薛长生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一直表情淡然的苏濯的身上, 不仅仅是北冥仙宗的众人, 还有以叶笑一为首的魔道。木兰真人甚至拿出了同太真人背叛之后就一直被她藏在身上的命牌, 属于泰山真人的那一块已经碎成两半, 证明了本人的死亡。
  
  薛长生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消失了。
  
  或许——此时此刻,还对苏濯抱有希望的, 只剩下琴欢颜与钟万二人。
  
  果不其然, 他们看着苏濯的脸上带着与此事的场景完全不合的浅淡微笑, 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圆盘。那是一面阴阳铁盘,上面甚至还有隐隐的锈迹,最边缘处刻着长短不一的六十个印痕,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它简单的就好像是凡间招摇撞骗的道士们手中拿着的吃饭家伙, 其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也没有丝毫属于法宝的辉光。
  
  但是苏濯却轻轻抚弄着圆盘的表面, 手指划过那六十枚鲜红的印痕,轻笑道:“师尊,这是梦啊。”
  
  薛长生颤声道:“梦……?”
  
  苏濯颔首道:“所以,师尊还不快醒吗?”
  
  “醒……”薛长生默默地看着面前泰山真人开始冰凉的身躯, 低声道:“若是梦醒了,大师兄会如何?”
  
  苏濯笑道:“自然会变成做梦之前的样子。”
  
  薛长生的眼中再度汇聚了宛若萤火虫一般的希望光辉:“做梦之前?”
  
  “我想想,师尊是从何时开始做梦的呢?”苏濯抚摸着阴阳铁盘上的刻痕:“大概是……一盏茶之前吧。”
  
  一盏茶前……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长生毫不犹豫大喊道:“要!要!我要醒来!离开这噩梦!”
  
  木兰真人皱眉道:“长生, 你在胡言乱语——”
  
  苏濯笑道:“如你所愿。”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阴阳铁盘的不同。随着苏濯的手指离开铁盘,盘正中的阴阳鱼开始缓缓的逆向旋转,两根长短不一的琉璃针出现在铁盘正中,长的那根随着阴阳鱼的逆转而逆转着,而随着长根琉璃针的逆转过一圈,短根的琉璃针则逆转过一道边缘的刻痕。在持续了十五次逆转之后,短根的琉璃针停滞在了正东方的方位,而长针则指向了正北方。
  
  然后,梦碎了。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站在这里修为最低如薛长生,修为最高如叶笑一、琴欢颜,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随着阴阳鱼的逆转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长针每旋转过一圈,他们眼前的白雾就厚上一层。无论他们面对此影响做了什么应对,都无法改变眼前的异象。
  
  随着白雾的越发浓郁,他们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哪怕是闭上眼或是依靠灵识也不行。放眼之中只有蒙蒙白雾——不,还是有例外的,只有那仿佛破铜烂铁一般的阴阳铁盘依旧清晰的倒映在所有人的双眸之中,直到静止的那一刻。
  
  然后,白雾仿佛镜面一般,破碎了。
  
  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骤然清晰,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不不不,是改变了的。比如被泰山真人一剑截断的山峰恢复了原样,比如叶笑一双臂上因为强行阻挡白龙剑气而被划伤的剑痕消失了,比如——那应该倒在血泊之中毒发身亡的泰山真人站在原地,和坐在地上一脸鼻涕一脸泪的薛长生四目相对。
  
  方才的一切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
  
  但是薛长生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在此刻,在此时,这或许就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刻!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也不管脸上有多么的狼狈一头扎进了泰山真人的怀中!就仿佛少年时曾经做的那样,他用力将鼻涕和眼泪都蹭到了对方代表门派威严的掌门道袍上,用力环抱着泰山真人的腰背,失声痛哭。
  
  “长、长生……?”泰山真人怔愣在原地,虽然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他的身体快过了思维,温柔的抚摸过薛长生的头发和脊背,安抚着这个从对方呱呱落地起就一直照看着的小师弟,连连安慰道:“长生,莫哭,莫哭……师兄从未怪罪于你,也明白你心中的痛苦与畏惧……一切皆是师兄之过,若是放下心中迟疑早与你细说,又……唉,莫要哭了。”
  
  薛长生哭的更大声了。
  
  苏濯忍不住笑了出来,便听到了天穹之上来自于叶笑一的声音:“看来,我儿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
  
  “笑师弟莫要乱叫了。”苏濯淡淡道:“这个算是忠告——若你再用‘我儿’来称呼我,只怕有人无论你上天入地还是堕入轮回,都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知笑师弟可信?”
  
  叶笑一神色转冷。
  
  “这并非是威胁,而是陈述。”苏濯摇头道:“若是笑师弟不信,那么便如此吧。”
  
  木兰真人忍无可忍:“复成师侄,这究竟是——”
  
  “此物乃仙界至宝‘阴阳轮回盘’,可看人前世、今生和来世,追索魂魄,哪怕吾等之父也不能阻断他的探查。”苏濯捧起恢复了原状的阴阳铁盘,手指抚摸过那些被无数仙魔魂魄填满的血色刻痕:“而应用于生活之中的一个小小操作,便是能让人陷入梦境之中,看清前后半个时辰所发生的一切——简单来说,就是过去的半个时辰与未来的半个时辰。”
  
  木兰真人哑然:“方才我等所见的,就是一刻钟后的‘未来’?”
  
  苏濯纠正道:“是‘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木兰真人哑然。
  
  叶笑一冷冷道:“我儿竟然身有仙界仙宝,真是让为父打开眼界。然而,你以为泰山真人活着,就可以改变北冥仙宗今日命运?”
  
  他薄怒道:“哼,本座在天柱废墟便已借由仙魔之恢复功力,甚至神功更上一层。便是泰山全盛之时手持仙剑破天也未必能够敌得过我,更何况是此时的狼狈模样!”
  
  “嗯……说起来,中大陆仙魔之气混杂,对于旁人来说既是灵药也是剧毒,但是对于修炼《红世决》的你来说,确实再好不过的地方了。”苏濯有些头疼:“老实说,你会进入中大陆之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否则距离你恢复至少还有数年的时间——你做我的师弟,挺开心的。”
  
  叶笑一终于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镇定:“你知道?!”
  
  却不知他口中的“知道”究竟是指哪一种了。
  
  “至于阴阳轮回盘——说起来还要感谢掌门师伯您。”
  
  泰山真人愕然:“我?”
  
  苏濯浅笑道:“多亏掌门师伯当年让复成照顾仙人一晚,才使得弟子与仙人结得善缘——无论是告知笑师弟的灵魂与肉身不符一事,还是出借阴阳轮回盘这等宝物,都是仙人对弟子的恩赐。”
  
  琴欢颜:“呵。”
  
  万绿时:“呵。”
  
  钟锦年:“呵。”
  
  苏濯:“……”
  
  不论那专坑队友的三人组如何嘲讽,苏濯表面上巍峨不动,朝着叶笑一在自己心口下三寸轻轻比划:“或者说,叶宫主要等待仙人来回收这阴阳轮回盘?仙魔之威,想必叶宫主在中大陆便已经亲眼所见。”
  
  叶笑一看着苏濯。
  
  面对这个可以说是突然出现的儿子,他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除了叶笑一之外本人,没有人知道。
  
  当年他被心腹背叛,在不得已之下使用红世决逆转身体得以脱身,却不行被人牙贩卖给了喜爱娈童的血魔老祖。那大概是叶笑一一生中最屈辱的一段记忆,但是他是一个十分擅长于忍耐的人,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在每晚短短的恢复神智的时间内收集到最后的线索,最后借由缝隙般的通风孔将消息传给了并不知道实情的情人——雪云宫的宫主,正道的叛徒,一个在叶笑一眼中被所谓爱情迷昏了头的愚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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