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中仙 下(189)

　　譬如太阳之精的太一，譬如跳出法则之外的凶兽九婴……最主要的是始终陪伴左右的葫芦藤。
　　他的视线穿越空间，落在浩渺宇宙中的一枚巨大的火球上。
　　这颗火球在不断变化，像是一颗水滴，慢慢慢慢地分化出一点小水滴。
　　小水滴动了动，很快变成圆圆的形态，发出一声微弱的鸟鸣，被宇宙风瞬间吹走。
　　“那是金乌。”席子默需要适应，胡青也需要适应，他在不断熟悉现在的形态，“你们湛仙国不是有传说，天有十日。那十个太阳，就是最初的金乌鸟。它们可以说是太一的儿子，也可以说是它的身外化身。”
　　十个身外化身就代表了额外的十条命。如同胡青，七个葫芦就是七条命。
　　他们本身就是十分强横的存在，想要消灭他们的一条命就极为不易，彻底弄死，几乎不可能。
　　席子默不了解金乌，但是了解胡青，不由得感叹：“你们这些大佬，明明那么厉害，还给自己留那么多后手。”
　　胡青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手：“都没你厉害。”
　　他们存世的那个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如林。
　　没有人可以高枕无忧。
　　混沌世界，法则都不算清晰。
　　他经历过那样的蒙昧的时代，所以才会格外欣喜于现在这个新世界。
　　熟悉的巡凝星、繁星等星球，像是遵循了某种玄妙的规律，沿着不同的轨迹发展。
　　无法修炼的普通的人世界，和修士的世界，并没有完全割裂，反倒是相辅相成。
　　普通人似乎因为寿命短暂，更懂得及时享乐，创造出了无数享乐的法子，让世界变得多姿多彩。
　　修士们偶尔参与进来，不仅能够洗涤修炼的枯燥和压力，而且比起一成不变的修真界，多姿多彩的人间能更容易参悟心境。
　　普通人的奇思妙想，往往能够给修士们带来灵感。修士们的炼丹炼器之术，也能够给普通人带来许多便利。
　　也有一些修士本身就喜欢人间。
　　当然也有普通人向往修真界，每年都会有一些修士会带着普通人去参观一些不太危险的地方。
　　冲突当然会有，只不过在世界意志之下，被控制得相当好。
　　虚空中，有新绿一叶。
　　圆眼睛的小胖娃娃，穿着如今普通人世界流行的花衬衫背带裤，光着的脚踝上系着一朵大红花，蹑手蹑脚地踩着虚空靠过去。
　　他的身后，一头小山高一样的白熊，做出猫着腰的动作，小小声：“爸爸们还在睡觉吗？”
　　他的感觉里，自己只是和往常一样，带着小花老大出门玩耍。
　　巡凝星和繁星，以及魔域的许多地方都是他们所熟悉的。偶尔遇到一些不熟悉的地方，反正爸爸们都在，他们无所畏惧。
　　等他们玩了一圈回来，发现爸爸们在“睡觉”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因为可以逃课，更加肆无忌惮地出去浪了一圈。
　　然而等他们浪了好几圈，都没见爸爸们，尤其是小葫芦爸爸逮他们回去考试，他们才觉得事情不太对。
　　接着他们不敢跑远。
　　小花到底比玩具熊靠谱一些，知道爸爸们应该是在闭关，给他们周围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跑回来看一次爸爸们，每次都会发现葫芦藤小了一圈。
　　刚开始小花还能察觉葫芦藤不是小了，而是和世界法则融合了。越到后来，他就越无法感知到葫芦藤，只能眼睁睁看着葫芦藤越来越小，一直到现在就剩下一片叶子。
　　叶子上肩并肩坐着他的两个爸爸。
　　玩具熊只能直观地感受小葫芦爸爸的本体越来越小，现在都快没有了。小花能够感受到两个爸爸的状态都很好，好像有点明白，又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这样。
　　现在就剩下一片叶子，他也不敢再出去玩闹，轻手轻脚地离开防御阵，把玩具熊提溜出去：“爸爸们应该快醒了。”
　　玩具熊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他哥哥说道，“这都两百多年了，你的修为一点都没涨，小葫芦爸爸肯定会不高兴的。”
　　“嘤！”玩具熊倏然一惊，“要考试吗？”
　　小花稳重而严肃地点头：“要考的。你要是考得不好，小葫芦爸爸还会把饭爸爸做的烤鱼给你吃掉。”
　　“嘤……小葫芦爸爸不会抢我的东西吃哒！”玩具熊往虚空中一坐，抬起爪子理了理耳朵上嫩黄的小花帽，表示无所畏惧。
　　被亲爸抢过饭的小凶兽表情更加严肃：“小葫芦爸爸会把你的小花裙子烧掉。”
　　“！”整只玩具熊瞬间僵硬，连嘤都嘤不出来。
　　“嗯，会烧掉。”
　　熟悉的声音在哥俩身边响起，两只小崽子一起抬头看着两个爸爸，瞬间就扑了过去：“爸爸～”
　　小花变成黑毛团子，玩具熊变成小白毛团子，一起在两个爸爸怀里头上来回打滚。
　　两个爸爸也由着他们去闹。
　　他们本身没觉得时间流逝多少，只觉得是稍稍参悟了一下，就像是给毛坯房刷了个墙，加固了一下门窗什么的，结果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胡青倒是习以为常，抱着两个毛团子，看着道侣摆开食鼎冷静冷静：“怎么了？”
　　席子默看了他一眼，胡乱拿了一堆食材出来：“没什么。就是……突然‘奔三’。”
　　他一个几十岁的小年轻，怎么一次闭关就岁数翻了好几倍呢？
　　“一个连三百岁都不满的‘天道爸爸’。”胡青揣着两只四仰八叉的毛团子，葫芦须须卷着自家道侣的后背，一抬脚就把一家人带到了他们在繁星的家里。
　　这颗学院星早就已经不是当初荒芜的样子。
　　凡人和低阶修士往来频繁，各种地面空中的街道交错，商业氛围异常浓厚。
　　他们的家倒还是十分幽静。
　　除了小毛孩子们撒娇让爸爸们喂饭之外，这顿饭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爸爸，你做的饭饭更好吃啦～”
　　作为一头对能量需求旺盛的凶兽，两百多年的时间，小花早就已经把存粮全都吃完，不得不去吃一些粗糙的浊石啊清石啊之类。
　　久违的美味涌上舌尖，小毛团子激动的两眼湿润。
　　席子默现在的炼食水平，已经无法被修为所限制，对各种力量的理解非常透彻，让他这一次炼食信手捏来，格外轻松。
　　听到小花的夸赞，他非常开心：“那是。以后想吃什么，爸爸就给你做什么。爸爸现在什么都可以炼……”世界都可以炼。
　　他最后一个字，落得很轻。
　　像是怕惊动了谁，却分明听到有什么炸裂开来。
　　犹如惊蛰，犹如裂帛。
　　一直以来存在于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在这一瞬间剥离。他感到轻松，也感到怅然若失。
　　胡青跟着站起来，把他搂进怀里，抬起头，视线落在虚空的某一处：“彻底脱离了。”
　　从母体不断吸收养分的幼崽，终于能够自己站起来，生存下去，彻底切断了和母体仅剩的那点藕断丝连的联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席子默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轻轻“嗯”了一声，又突然笑了起来，把自家人扒拉过来，学着胡青的样子尽力拢进怀里：“以后我带着出去玩啊。”
　　虚空中，一只缠着嫩绿葫芦藤的三足小圆鼎，从一片浩瀚的世界中分离开来，像是随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移动，又像是被风吹散的小小的种子漫无目的又自由自在地飘荡。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小葫芦爸爸⊙ω⊙：饭吃完了，该考试了。
　　小花￣ω￣ ：嘤！考吧！
　　玩具熊˙﹏˙：嘤！烤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