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你(27)

　　她笑了声，从桌上把我的杯子拿了起来去了厨房，等她再次回来，杯子里已经盛了水，里头还有一片柠檬。
　　我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评价了句：“还行。”
　　陆穗听后问我：“我们明天去吃？离你的新店很近。”
　　我重重地咽下嘴里的一口柠檬水，瞟了一眼她的眼睛又回头，低下脑袋说：“明天恐怕不行，明天我……”
　　没等我说完，陆穗难得地打断我的话，插了一句：“我送你的镯子呢？”
　　我低头看了眼空空的手臂，啊了一声：“昨天洗澡忘在浴室了。”
　　陆穗淡淡地笑一声，十分不客气地拆穿我：“你中秋开车回来的时候就没有戴。”
　　我舔舔唇，双手紧紧地握着杯子。
　　我其实没什么好心虚的，我真的是把镯子给忘在浴室了，但不是昨天，是中秋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忘在了我妈的家里，第二天又忘了带过来，但刚才已经脱口而出了一个谎话，我在想，是继续把慌补上，还是干脆实话实说。
　　因为自己的多心，导致最近和陆穗相处也变得多心起来，总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
　　我总希望她不要因为我想太多，也希望我自己不要想太多，但结果总背道而驰。
　　正犹豫，陆穗突然开口。
　　她说：“简许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这句话也许只是一个试探，更或许只是一个猜测，再或许什么都不是。
　　但我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这话才刚落下，我就迫不及待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果然，她听后一点也不信，直接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低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电视机此刻进入了广告，一个很久不见的熟悉的明星正拿着一块汉堡美味地吃着。
　　从中秋节开始，一直压在我心头上的石头，因为这几句简单的对话，突然被打碎。
　　我这几天真的压力很大，我在想是不是要和陆穗好好聊一聊，但又害怕她和我说关于此事的任何话，我觉得我一定处理不好这件事，处理不好的结果就是陆穗一定很难过，在我的幻想里，我希望这件事能不声不响地过去，最好是她能淡忘。
　　但矛盾于我，又不想被她淡忘。
　　我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又忍不住好几次地设想我们关于此事的对话。
　　我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已经有些慌地把腿上的抱枕丢到一旁，转头对上她的眼睛，鼓起勇气，撑起一副正常的，大姐姐的姿态问：“你喜欢我？”
　　陆穗毫不胆怯地回答：“是。”
　　我微微叹气，甚至带着点笑意，眉眼温柔下来：“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们最近靠的太近了，我让你产生了错觉，是我做的不好，你不应该有这样的幻想。”
　　她听后一个蹙眉，说：“我没有幻想。”
　　我笑着对她摆手，让她听我说完。
　　我说：“我知道你喜欢女孩子，我也支持你，但是你要慎重一点，不该把这份感情放在我身上。”我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有些难过的神色，咬牙继续道：“你们这个年纪感情不稳定，很容易对别人产生好感，但这种好感也很容易随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不见，你们的感情还不稳定。但是你要分辨清楚，这个好感是喜欢还是依赖，这些天我们联系突然多了些，或许你只是开始习惯了我的存在，从而导致你把那些情愫安在我身上。”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已经快要崩溃。
　　我见她还在分析我的话，我揉揉脑袋站了起来，轻声说了句“你好好想想。”便离开。
　　才走了两步，她忽然喊住我。
　　“简许秋。”
　　我低头没看她，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想她再同我说半句话，我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于是我又应一句：“我先回房了。”
　　她又喊住我，却没有要与我长篇大论，而是说：“简许秋，我饿了。”
　　我顿了顿，转头看她。
　　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又说：“我晚饭没有吃。”她说完指着桌上的寿司：“为了这个排了很久的队。”
　　我心一软，看着桌上只剩下一块的寿司，问：“想吃什么？”
　　她说：“拌面，加一个鸡蛋，”
　　我无奈：“行。”
　　她成功地把我留了下来，也成功地把话题往一个奇怪的方向转。
　　在我做拌面和煎蛋的整个过程，她都靠着厨房门，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等我把东西做完后，她从我手上把面接过去，对我说了声：“筷子。”
　　我又去拿筷子。
　　等我拿着筷子回头时，见她站在了厨房门口正好堵住门，我走了过去，她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她从我手里把筷子接了过去，抬头十分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既然你知道了，我和你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她挡住了唯一能出去的路，我也只能静下来好好听她说话。
　　她说：“这几个月，我确实是在追你。”她说着轻叹一声：“我时而庆幸你还不知道，但有时候却又希望你能明白，我也不至于一直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状态，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所有的好，但不希望这个好的前提是你把我当成你妹妹。”
　　“简许秋。”她说着顿了顿：“我不是你口中的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这几个月靠近你了才喜欢你的。”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温和起来，却又带着些许无奈：“我喜欢你7年了，你一直都不知道。”
　　“如果你觉得不稳定。”她淡淡轻笑一声，继续：“我从14岁开始喜欢你，今年我21岁，在这七年，我没有变心其他人，没有和别人暧昧，没有和别人拥抱牵手。”她偏头看我：“这样，你还觉得我不稳定吗？”
　　我微微张嘴，哑口无言。
　　她的回答在我所有的设想之外，我只知道她喜欢我，但不知道，这个喜欢，竟然这么久。


第30章
　　我承认我有些震惊, 震惊之余还有些感动, 已至而立之年竟然还能听到这样温柔又带着青涩冲动的表白, 我不是不心动, 但我的年岁也在告诉我，生活不是依靠心动而走的, 我们需要考虑的事还有许多。
　　比如我们之间不能开玩笑的关系，比如我们最终进了或是退了之后的影响。
　　比如现在快要糊掉的面。
　　好在陆穗表达完她心里的想法后, 非常懂事地转身就去吃面, 我跟着她终于走出了厨房, 本想趁机回到房间，却听她拉开椅子悠悠地说了句：“简许秋, 陪我坐一会儿。”
　　我犹豫了几秒, 嗯了一声，还是选择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这段关系, 突然的，我竟占了下风。
　　就在我回想是什么导致这种奇怪的结果时, 陆穗突然说了句：“明天陪我一起去吃那家日料吧。”
　　像是怕我拒绝, 她又补了句：“上次我喝多了, 你说答应我一个愿望，还记得吗？”
　　我顿了顿，反问：“你不是都忘了？”
　　我淡淡一笑，一脸你没想到吧的表情：“那时怕我对你做奇怪的事，后来努力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 问：“所以你的愿望是让我陪你明天去吃日料？”
　　虽然简单，但确实能算作是一个愿望，就在我点头就要答应时，她一个摇头说：“当然不是。”
　　我：“……”
　　她嘴角轻轻一勾，把刚刚夹起来的鸡蛋放了下去，问：“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她说这话，语气还带着些调侃的意思。
　　于是我顺着这话，回了句：“你先说。”
　　她淡淡撇嘴，一个耸肩却不回应我，继续吃她的面，吃她的鸡蛋。
　　我真的被这个姑娘搞的有些懵，或许这是最近年轻人的趋势？她刚刚是对我表白了没错吧，虽然说话的可信度为一百，但前后无所谓的态度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晚上的话题是她挑开的，表白前让心上人给她做吃的也就算了，推心置腹地阐述内心的想法后淡定地拿着筷子继续吃面，甚至很不客气一点也不怯场地调侃心上人。
　　这是几个意思？
　　我撑着脑袋看着她把盘子里对面和鸡蛋全吃干净，甚至小碗里盛的汤全都喝光，我问了句：“饱了吗？”
　　她嗯的一声，说：“我其实吃过晚饭了。”
　　我：“……”
　　我叹了一声，站起来把小碗叠在盘子上，再收起她的筷子和勺子，她伸手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小声地说了句：“简许秋，你不要觉得尴尬。”
　　我舔舔唇，轻轻一拽，她的手便被我甩开。
　　我说：“还好。”
　　她抿嘴突然仰头看我，又拉住我的手说：“那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喜欢我。”
　　我顿住，几秒后把手里的碗筷放在桌上，她坐着我站着，我们就这么互相对望着，我看着她眼中的期许和紧张，心里复杂一片。
　　我说：“穗穗，你还不了解我，可能我在你面前是个很好的大姐姐形象，但其实事实不是这样。”
　　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回答：“我了不了解你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还……”我咽下小这个词，又说：“你要足够了解一个人，再去喜欢，这样的喜欢才负责。”
　　她稍稍扬眉看我：“你给我机会吗？”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这姑娘是不是仗着我不会对她怎么样，这么肆意妄为。
　　她见我回不出话来，又开口道：“还有什么问题，都说了吧。”
　　“没有了。”我叹了口气：“但是……”
　　“但是。”她补上我的话：“你还没有喜欢我对不对。”她把脑袋低下，看着像是点了头：“我知道。”
　　“简许秋，我等你。”她说完这话，又自嘲地笑了声：“只要你给我机会。”
　　几秒后，她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拿了起来：“你去休息吧，我洗。”
　　晚上睡觉前，我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我们晚上的对话，如果说这段对话是失败的，却又找不出失败的地方，陆穗的目的是让我知道这件事，而我的目的是让陆穗明白这段关系的厉害之处，所以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这么说，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但我还是闷的很。
　　要是晚上和我说这些话的人，换成是陆穗之外的任何人，我都不用这么纠结，要么接受，要么拒绝，要么试一试，都好说，不至于被她逼的句句回不出话来。
　　我看到她在努力缓解我们之间的气氛，甚至还带着小心试探我的态度，无论如何，都让我心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