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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42)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时间:2018-10-18 20:20 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年下 边缘恋歌

    如同中邪般,我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朝后撞着自己的脑袋。

    一定是噩梦罢?

    多么荒诞的一场梦啊。。。

    快醒来啊。。快醒来。。醒来。。

    有潮热的液体流淌进脖颈中,但我已感觉不到痛。

    “阿归!”

    似有人终于发现了我,按住了我。

    “阿归!不要再撞了!”

    不,我不是阿归,不是慕容当归。

    我是林慕,我是林慕。

    绳子终于被解开了,我该是自由了,可我却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才认出了那双秋水双瞳。

    这双眼睛素来幽凉薄情,可此时竟布满了欲泫欲滴的泪意。

    如此看来,一定是我在做梦了。

    于是我朝梦中的她笑了笑,便再也撑不住沉重的脑袋,耷拉了下来。

    或许一觉起来,我还在冀州的瑟舞楼里给人看病呢。

32.夜缝衣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交易不是吗?哪来什么用情?!”

    司彦手握成拳,拳上布满青筋,双眸泛红,死死盯着眼前出言无情的女子。

    一颗心明明已经寒透,可身体却突然燥热得令他头疼欲裂,气血狂涌。

    幼失所恃,皇叔篡权,朝穿锦衣,夕寄篱下,母子君臣,皆成笑柄!

    他本该亲手杀了那个人,替父亲报仇,替母亲雪耻,替自己讨回公道。

    可那个人。。凭什么这么好命?凭什么可以死在母亲的怀中?

    那个人根本就是乱臣贼子!可为什么母亲就是忘不了?!

    他时常在想,这个江山,母亲究竟是为谁守的?是为他?还是那个死去的人?

    两年前,他刚刚继位不过一年,朝中处处掣肘,举目皆是先皇的人。

    那天,他本想封父亲的表弟、自己的表叔叔沈旭为相,却被母亲严厉地驳了回来,转而把相位给了燕山侯薛义。

    又是那个乱成贼子的人!

    他不明白,为何母后永远都是先想着那个人?

    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可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活得束手束脚。

    那天,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心灰意冷地站在雨中,打心底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真的做的窝囊透了。

    他觉得身上,心上,还有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冷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特别怕冷的人。

    听说很小的时候,自己曾有一次因为着凉得了重病,还险些夭折。

    可就在那天,他一动不动地仰着头,任由雨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宁愿这漫天冷风冷雨将自己埋藏。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自己还嘲讽了她,“皇姐这是想安慰朕吗?若是旁人,至少会带把伞来。”

    他也永远不会忘,她站在夜雨中对自己说的那句,“安慰是给弱者的,你我都是不该落泪的人,撑伞只会让旁人小瞧了我们。”

    然后她转过身,伸手抚摸上他湿透了的脸颊,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

    就是那个瞬间,她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她的掌心明明那么凉,可他却一下子觉得脸像发烧一样滚烫。

    他终是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将泪混着雨水流淌进她如藻如瀑的长发里。

    在他人生最孤独、最无力、最难熬的一天,在他最怕冷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在身旁,用一个冰凉的掌心和一个潮湿的拥抱给了他绵长灼烫的暖意。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并不孤独了。

    更何况她的眸中还有不输于他的恨意,她和他当然是同一类人。

    她当然应该是懂他的。

    可是现在——

    “你不要老是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尤其是今天,我没心情!”

    是阿。。。他是怎么搞错的,冰雪本来就是冷血的啊,冰雪又怎么可能会暖人呢?

    难道。。。两年前的雨夜,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缕灼人的温暖,全是一厢情愿的幻觉吗?

    该死的眼泪又要流下来,可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皇帝,也远非两年前的皇帝了!

    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孤独,无力和煎熬的境地了!

    绝不会了!

    如今的他,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于是他上前抱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死死的,再不肯松手。

    她好像在怒骂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晦涩模糊,变得冰冷昏暗。

    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雨夜,紧紧抱着她,任由那个幽凉浅淡的气息将自己灼得滚烫。

    他已经失去母后了。。因为自己的弱小。。让别人抢走了母后。。

    如今。。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了。。真的不能了。。

    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不想再失去了。。。

    耳边衣帛撕裂的声音,眼前红梅白雪的美丽,疯狂地夺走了他全部的理智。

    对,只要这样就好。

    他是皇帝,只要他想,就什么都不会失去。

    直到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闷响,他才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什么声音?”

    ‘啪’的一声,脸上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里是佛门!”

    他猛地抬起头,正前方地藏王菩萨的石像正垂眸盯着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鄙夷和怜悯,像似在冷眼旁观他方才犯下疯狂又肮脏的罪孽。

    心头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后怕和清醒,他第一次忘记了自己尊贵无上的身份,像个丧家之犬般夺门而逃,一刻都不敢再待在那个房间。

    南宫诀刚步入连云寺内院,便瞧见皇上衣冠不整火急火燎地跑来。

    “皇上?”

    “朕要回宫!”他心烦意乱地道。

    “微臣这就送陛下回宫。”南宫诀暗暗观察着皇上,瞥见他脸颊上一道不自然的红印,忍不住问道,“陛下,也不知长乐公主她。。。”

    “南宫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脚步一顿,转身暴怒地指着他,斥道,“两年前朕就该告诉过你,你配不上她!也告诉过你,不许再过问有关她的事!你是都忘了还是想故意抗旨不遵?!”

    “陛下息怒,臣不敢,臣知罪!”

    南宫诀忙跪了下来,将身子深深俯下。他没想到只是稍微提了下她便令皇上如此动怒,心中更是窦疑丛生,也夹杂着诸多不甘和隐忍。

    他忿然拂袖,冷哼了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别忘了你是怎么有今天的,南宫大人。”

    “微臣,不敢。”

    南宫诀将脸埋的更低,没人能看见有阴鸷的光从他眸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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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间的浮沉变化,好像全都在一梦间。

    醒来的时候,我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雕刻的神态各异的诸佛,久久无言。

    “娘娘,归殿下。。归殿下醒了!”

    “归哥哥!”

    我刚支起身子,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摸索着抓上了我的衣袍。

    是泠妹。

    “你还好吗?母后说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担心我,将我的衣袍攥得紧紧的。

    可我不知为何,却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缓缓抬起手,先摸了摸头上厚厚的纱布,然后有些迷茫地四下环顾,看到了冷太后、杨忠、一名年长的和尚,还有那个端坐在角落里的浅红身影。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也对上了我的眼睛,那双秋水瞳眸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凉漠和沉静。

    就好像我之前听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但当我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肩上时,才发觉她披了一件僧侣的外裳。

    我眸光一暗,立马别过了脸,不敢再去瞧她。

    因为我知道,那都是真的。

    “归哥哥,你为何不说话?”泠妹晃着我的胳膊,不解地问道。

    冷太后皱了皱眉头,询问身旁的一名年长的大师,“方丈,瑞王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看来瑞王殿下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后脑受伤,所以才无法言语。”方丈低声道,“相信这只是一时的,但瑞王殿下必须要好好静养几日啊。唉,都是老衲疏忽了,不知是何方狡猾的贼人竟会把瑞王殿下藏在寺中,还请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冷太后望了一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叹息道,“如今天色已晚,瑞王此刻又这般模样,还有长乐公主也被树枝划破了衣裳。诸多不便,看来今夜得叨扰方丈留宿寺中了。”

    “娘娘言重了,老衲这就去安排。”方丈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归儿,可怜的孩子。”冷太后来到我身前,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你可还记得是谁人将你抓到这的?”

    回去之后,要想活命,就说什么都不记得罢。

    那个黑衣胡人的声音猛地在我耳畔响起。

    我下意识地就对着太后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冷太后盯着我,眉心紧蹙。

    我又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自己脑袋很痛。

    冷太后只好叹了口气,道,“明日一早本宫便带你回宫找御医好好治疗。”

    我不置与否,做了一个想要睡觉的姿势。

    冷太后一边扶起慕容泠,一边道,“泠儿,今晚先别打扰你归哥哥了,让她好好歇息一下。”

    “是。”她懂事地点了点头。

    杨忠为太后她们打开了房门,望着我道了一句,“归殿下保重。”便也紧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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