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阿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啊！”黎绛影连忙捡起掉到地上的蛇牙，悄悄塞进兜里，然后擦擦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伤心地抽抽搭搭的蛇妖。
　　哭鼻子的蛇妖抬手抹着眼泪背过身去，就是不肯看她。
　　黎绛影苦恼地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连忙说：“阿月，你这是长大了换牙，很正常的！”
　　“呜……”抽泣声变弱了些许，蛇妖捂着嘴，红着眼眶悄悄回头看她一眼，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被她自己擦得粉扑扑。
　　“是真的，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动物，长大都要换牙。”怕懵懂的蛇妖不能理解换牙的意思，黎绛影对她露齿一笑，露出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换牙就是旧的牙齿掉了，新的牙齿慢慢长出来，以后你会有更锋利更威武的毒的！”
　　蛇妖抽抽鼻子，终于肯转过来看她：“真、真的吗……”声音还带着隐隐的哭腔。
　　“真的！”黎绛影笑了笑，伸手捧住她的脸，“不过，你得给我看一下，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换牙。”
　　对妖兽、尤其是阿月这种需要毒牙注射毒液的来说，牙齿的重要性毫无疑问，刚发现自己被虎妖的腿崩了牙的时候，阿月还想，没关系，虽然丑了点，但还有另一颗毒牙。
　　但当另外一颗毒牙也掉了……可怜的蛇妖立刻陷入了绝望，没有毒牙，她还怎么打比自己厉害的妖兽呜哇哇哇！
　　此刻，见多识广的人类女魔修说还会长出更锋利的毒牙，阿月的小心脏立刻从谷底悄悄开始往上爬。
　　她乖乖地按照黎绛影的吩咐张开了嘴巴。
　　真是一口小尖牙，黎绛影看着粉嫩的牙龈下一排尖尖的小牙不由笑了，她掰了掰阿月的脸，从断牙处看去，看到血丝中露出一点点白。
　　黎绛影松了一口气：“是换牙。”
　　太好了！蛇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抬手擦掉脸上沾着的泪珠儿，抽抽鼻子期待地问：“那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我不知道。”黎绛影摊手，“每一种动物换牙的时长都不太一样，你是妖，大概更特殊一些，我不敢确定，不过，迟早会长出来的。”
　　不过看阿月现在才开始换牙，恐怕……等长出来要不少时间。
　　黎绛影又用手指去捏了捏阿月下面的牙，唔……有几颗也有点松动了。
　　“那……”阿月郁闷地捂着嘴巴，尾巴尖在地上画着圈圈，“那我要等牙换好了再下山！”
　　她才不要出去丢妖嘞，如果碰见坏蛋，张嘴威胁的时候连牙都没有……呜呜呜！
　　阿月想想就伤心。
　　黎绛影点点头：“正好趁这段时间，你和嫣然养养身体，抓紧修炼，等修为高些再去找你爹也不迟，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黎绛影只是先天大圆满，而这个世界显然比后世还要危险。
　　“嗯。”阿月乖乖地发出一声鼻音，激动的小脸重新恢复白嫩，她紧紧抿着嘴巴，誓死不再张嘴，她探头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皱紧眉头开始收拾山洞。
　　这是她和嫣然的家，被闯入的虎妖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骨头和秽物，必须要好好清理才行。
　　黎绛影撸起袖子，开始跟着她一块收拾。
　　“唔唔唔！”蛇妖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黎绛影。
　　黎绛影对她笑了笑：“没关系，毕竟接下来我也要在这里住。”
　　“唔唔唔？”
　　“当然了，我可是答应过你要陪你们一起找父亲的，在完成诺言之前，我不会离开。”
　　阿月弯了眼睛，粉嘟嘟的嘴巴不由自主裂开了一点，又随即被她有意识地紧紧抿住，只让嘴角弯弯眼睛弯弯对着黎绛影笑了。
　　“唔！”
　　她的眼睛清澈地倒映出黎绛影的身影，黎绛影同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66章
　　把山洞清理干净之后, 阿月抽了抽小鼻子, 一脸认真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然后她游到山洞各处，开始用尾巴蹭蹭。
　　黎绛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妖兽用最野蛮最天然的方式为山洞打记号, 看着她晃着尾巴走到山洞外不远的树边，伸出爪子刷刷刷划出几片擦痕。
　　霎时间，这块地盘重新被蛇妖标记，向过路的妖兽发出此地有主的讯号。
　　阿月留完记号回头一看，看到黎绛影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她不由小脸一红, 捂着嘴：“唔！”
　　随后, 她飞快地游过来冲进山洞开始照顾昏迷的施嫣然，黎绛影想了想，在附近制了个隐匿阵。
　　接下来几天，施嫣然醒了过来, 她对黎绛影和阿月建议的先修炼再下山没有意见，她们的伤势飞快好转，并在黎绛影的教导下一边识字一边修炼。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两人已经彻底对黎绛影放下戒心，甚至有想和黎绛影结拜的念头，这个提议刚刚被说出来, 就被黎绛影严词拒绝了：“不！”
　　“为什么？”阿月依旧抿着嘴，说话时飞快，尽量不让自己的嘴露出来。
　　最先脱落的两颗毒牙已经长出了新的小牙尖, 但其他的牙齿又开始陆续脱落了，蛇妖阿月有些郁闷，不是很想说太多话。
　　“因为乱伦是不对的。”黎绛影怒而拍地。
　　阿月和施嫣然茫然地对视一眼：“乱伦是什么？”
　　“是……总之，是不好的东西，不要问了！”
　　“嘁。”
　　……
　　随着夏日的接近，山上的野花陆续开放，附近似乎除了阿月，并没有其他特别厉害的妖兽了，阿月时不时便会去狩猎打些野味回来，说是给黎绛影的报酬。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座山，这已经是她能给予黎绛影最多的了。
　　一日，阳光明媚，清风和煦。
　　阿月坐在山坡上，托着腮神情低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了晚上月亮升起，她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今天是月圆之夜。
　　黎绛影靠在山洞口，发现阿月没有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阿月呢？”黎绛影有些担心她。
　　施嫣然走出来，看向天空，看向西边的方向：“每年的今天，阿月都会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施嫣然指着那边的丛林，从这边可以看到草木茂盛的沼泽一角。“阿月不开心，便会去那里。”
　　黎绛影想了想，抬腿便向那边走去。
　　“你要去找阿月吗？”施嫣然站在她身后问。
　　黎绛影没有回头，对着她点点头：“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乖，快点背书，回来我要检查的。”
　　她穿过灌木丛和茂密的杂草，渐渐地，沼泽的水腥气越发浓重，地面开始出现一滩又一滩水迹，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软，黎绛影走进了沼泽的范围。
　　她使了个轻身术，让自己即便是踩在淤泥上也不会陷下去。
　　阿月很好找，黎绛影很快便发现了她的身影，黑尾的蛇妖正坐在一棵粗壮的枯树上，尾巴垂下来，她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今天的月色十分美丽，如玉盘般的月亮洒下清辉，让山中的夜晚朦胧浪漫，枯树没有叶子，嶙峋的树枝指向天空，仿佛想要去触碰那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月亮。
　　黎绛影没有吭声，扶着枯树树干三两下便爬了上去，她坐在阿月旁边，像她一样垂下双腿仰面看着天空的月亮。
　　半晌儿，阿月怔怔地看着月亮，嗓音中带着些许迷茫：“你来做什么？”
　　“我有些担心你。”黎绛影侧首看向坐在树上望月的蛇，“你不开心？”
　　“嗯。”
　　“为什么？”
　　阿月沉默了片刻，才开始慢慢对黎绛影说我是在：“我是在这片沼泽里出生的，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死去了。”
　　黎绛影愣了下，不由得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搭到她的肩膀上，触手的皮肉冰凉，朦胧清冷的月色让身旁的蛇妖少了妖物的妖冶，多了几分纯真。